如同一阵狂风袭来的军队整齐地踏上飞艇,悄然远去不留痕迹,但留下的创伤却无法消失。灰烬顺着风飘向远处,再被细细分解,将早已过去的讯息传遍各个角落,虽迟但到。
这一天实在是太长了,雨停了下来,再次升起的太阳却迟迟不往下降,似乎是要弥补被雨遮住的那段时间。
海曼也度过了一个漫长的一天,马车快要将他晃吐了。
当雨停止后,阿莱夫驾驶的马车也停了下来,海曼拿着书往外面看,发现是个小的集市。
“这是哪里?”海曼询问。
“吃饭的地方。”
“好吧,真是常见。”海曼走下车,将斗篷披上,书被他藏在斗篷的内衬的口袋中。那个口袋大的惊人,简直是专门为这本书准备的。
他的鞋子踩在泥地里,顺着陡坡往上走,这里只有土路,被雨一淋就不成样子了。
啪唧一声,低头看了看,原本光洁的鞋瞬间沾染了几点泥印子,海曼望着前方更加泥泞和混乱的路面,打算不将这当一回事。
他的后方是一座城镇,往前方是一大片的荒原,面前这个小的集市成了沟通两者的中间地带,像一个过渡的心脏。
海曼正踏在心脏的正中心。
“走吧,海曼少爷,您随便去找家餐馆吧,吃完尽快回来。”阿莱夫将海曼丢在一边,自己去了家对面的小酒馆,他掀起花布帘子走了进去。
“好的。”
海曼认为这样的安排十分不错。他还没有来过这里,四处看看也是好的,只是时间不能太长。
他沿着最左边的通道往前走,首先进入眼中的是一小片阴影地,雨后散发着泥土的清新气味。几棵山楂树栽种在几家旅馆的后方,将不算宽敞的道路短暂分出了两条道。
可这几棵树栽种的十分不合适,分开的两条道只有十米左右,树庄严肃穆的站立着,连微风也不能撼动它们分毫,好像它们才是这条通道的主人,阻挡着过路人。
海曼猜想这几棵树是最先种上的,过不久也许就不见了,他瞧着实在是太多余了。
他的这种想法也是多余极了。
这条路的人少,海曼走了一圈也没有碰到一个人。
慢慢,他走到道路的中间,从左侧拐进高耸建筑之间的小道,一进去立刻见到人了。好像这个地方的人都聚在这里,人挨着人,将狭窄的过道挤得密不透风。
青黑色的墙壁砌地平直,一条直线到路的尽头,高高的窗户边都挂着个竹编的小篮子。
混杂在一起的嗡嗡声传到海曼的耳朵里。
相对而视的人排成一排,紧挨着两面的墙壁坐着。做什么的都有,各自忙着自己的活计,是个自由活动的小空间。抱着小孩的妇人正在低头喂食,一个破碎的陶盆在她的脚边;几个戴着打着补丁睡帽的脏小孩子聚在一起笨拙地拍着手,小脸上全是呆滞的无聊;醉醺醺的人像是死了一样瘫在地上,时不时抽打一下身边的人。
闹哄哄的就像在火车过道般,不过有三十米,海曼需要小心翼翼地,才能不踩到他们探出的脚。
“旅行者,来些酒吗?”一个面色发红的大汉举着透明的酒杯,含糊不清地对海曼说。
他穿着破旧的、脏兮兮的海军衬衫,现在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不知名的液体黏在深色的领口处,头戴着一顶软趴趴的三角帽。脸上被酒气和灰尘侵染,绿豆子小的眼睛不甚灵光地转悠着。看上去刚被人打了脑袋,马上就要昏迷了。
“不必。”海曼说。
男人反而将身体使劲往前伸,帽子掉在地上,只留下一个脑袋倚在深灰色的墙壁上,像是一堵简易的拦截板,走过去的人都要从他腿上跨过去。
海曼藏在斗篷下的眼睛转到他身上,往前继续走着,一抬起脚便跨过了他。
“这可不行。”男人露出奸诈虚伪的笑容,将酒杯放在一边,粗糙的布料发出呲呲的摩擦声,他半撑着身体,将躺着的腿抬起,想要绊倒海曼。
周围的人一幅看好戏的样子,在这短暂的时间内每个人都做着相同的事情——看热闹。
一声接一声的呼喊和敲打声响起,繁荣极了,就像女王阅兵时的场景,一秒从原始社会跨越到未来,每一个人都有了智慧的神采。
海曼轻巧地跨过去,仿佛半点没有受到他的影响,踩在青石地上,越过了他的腿。
男人却不放过他,身体弯曲,手臂一伸将海曼的脚踝抓住,想要将他撂倒。
但是海曼的力气更大,简直就是个小力士!
他将斗篷的下摆往后撩,带出凌厉的风,快速地抬起鞋子用力挣脱掉他的手。找准时机,腿上使力,脚尖将握住他脚踝的手狠地一点,再用劲一翻,男人的手不由自主地摊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