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人是很现实的,真正不计较财富、地位的人少之又少。若是遇上了,一定要懂得去珍惜。高家本也是汴梁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但由于朝廷暗地里的打压,以至于传到高宠这一代的时候,高家已经是败落了。
得意的时候自有无数人围绕身边奉承巴结,可落难了,又有几人会伸手拉扯一把?高宠年幼时家中横遭回禄,除了祖传的虎头湛金枪被抢救了出来外,那点所剩不多的积蓄也随着大火付诸一炬。
高宠也因此体会到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也就是在高宠倍感无助的时候,张宝向高宠伸出了援手。这雪中送炭自然要比锦上添花要来的难得,也更加让人刻骨铭心,难以忘怀。如今高宠大婚,作为二哥的张宝更是一手包办了成亲所需的一切费用。按照张宝的想法,高宠的婚事要按着杨再兴的那样办,在城里大摆流水席三日,只是高宠得知后却带着未来媳妇极力反对张宝如此安排,最后更是将老母高老太太搬了出来一块劝说张宝更改计划。
“贤侄,你的心意婶婶明白,只是如此太过浪费,而我高家也没那个必要充这个脸面。”高老太太温和的对张宝道。
“既然婶婶都这么说了,那小侄就听话,不便宜汴梁的那些不相干的人,咱们就把喜宴摆在庄子里,到时请相熟的人过来喝杯喜酒,婶婶觉得如何?”
“好,就依贤侄的。”高老太太微笑着点头同意道。
高家人反对张宝铺张浪费,当事人既然都这么说,那张宝自然不会勉强。不过说是缩小了喜宴的规模,但实际上成亲当天,张家庄子还是人山人海。本来就住在张家庄子里的人就不必说了,附近住着的与张家交好的人也前来道贺,还有那些与张家买卖有来往的也派人来了,而且这么热闹的场面,自然也就少不了想要来此与高家修复关系的一些人家。虽然这些人是不请自来,但正所谓来者都是客,大喜的日子,张宝也不希望因为这一撮人而坏了大家伙的兴致。
今日的张家庄子很热闹,张家今非昔比,像操办婚事这种事自有人负责,并不需要张宝亲力亲为。张宝所要做的,也就是陪着高宠这个新郎官站在门口迎接登门道贺的宾客。也多亏张宝陪着高宠,要不然高宠还真有可能给那些不请自来的“客人”甩脸子看。
仇恨这东西的时效性是可长可短的,短的过一夜就没事,可长的却也有可能就是一辈子。高宠深恨那些在高家落难时对高家避之不及的人,那些人往日里总是打着通家之好的名头跟高家来往,可等高家一出事,一个个躲得比谁都快,仿佛唯恐跟着倒霉一样。
那时的高宠还小,可也正是因为年纪小,所以才记得牢。那种被相熟的人“背叛”的感觉,远比被一开始就不对付的人所带来的伤害深。高宠不屑跟那些“势利眼”恢复来往,在成亲以前,他甚至已经跟未婚妻郑秀秀商量过,等到成亲过后,他们夫妻俩就请张宝安排送他老娘还有老丈人搬去耽罗岛。一来可以免除他们夫妻的后顾之忧,以免朝廷会有一日拿他们的父母做要挟,二来便是可以避开那些墙头草的纠缠。
高老太太跟郑老头都已经知道此事,高老太太自是不会反对儿子的安排,自从老太太默许了儿子的决定,对于高宠的事情便不再过问。老太太知道,高家想要重振门楣,指望大宋朝廷是希望渺茫,倒不如把筹码押在张宝的身上。成,则高家重现荣光;败,也有退路可走;远比继续留在大宋浑噩度日要强。
而郑秀秀的老父郑老头的情况则跟高老太太略有不同,高老太太是看好张宝的未来,而郑老头虽也看好,但更多的却是害怕张宝。当年的事情给老头留下了太深的印象,以至于郑老头面对张宝时总是显得底气不足,跟做了亏心事似的。只要张宝发个话,老头就绝对不敢反对。
自从耽罗岛被张家拿下以后,张宝就开始有计划的将张家的重心移往海外,先是那些不适合留在大宋的人,比如负责研究开发新产品的沈平、凌振、顾海、孟康、汤隆,这五人以沈平为主,其余四人为辅,为张家发展贡献力量。其中汤隆主管武器的打造,诸如刀枪剑戟等冷兵器,皆是由汤隆负责;顾海、孟康负责张家的造船业,顾海多有奇思妙想,孟康则着眼于实际,二人联手,为张家攻克了一个又一个造船时的难点;凌振则是张家的火药专家,身为后来者的张宝自然之道热兵器迟早会取代冷兵器这个历史必然,对于火药的研究,张宝自是重视。不过张宝也知道热兵器的研发并不是一件易事,所以他并没有急于求成。火枪好用谁都知道,可想要造出一把安全的火枪,却绝非易事。并不是知道一个火药配方就能打造出一支无敌火枪队的,火枪的制作,也不是只要有个火药配方就成。火枪从出现到成型,再到投入使用乃至普及,那是需要经过一段漫长的发展期,其中所需要浪费的钱财更是无数。
以张宝目前的情况,以张家目前的财力,集中全力发展火药,打造火枪队并不现实。有那用来打造一支二百人火枪队的钱,还不如拿来将一支五千人的队伍武装到牙齿。火枪的威力是犀利,但一开始的火枪却不想后世那样好用,射速慢,射程短等等都是现实存在的缺点。等凌振带着他的研究团队克服了这些困难以后造出火枪来,估计黄花菜都凉了。
当然,火枪的研究自然不能断,可凡事也有分个轻重缓急。按照张宝的意见,凌振并没有把所有精力都放在火枪研究上,而是按照张宝所提的要求,先把炸药包给弄出来了。先前张宝带人如此轻易的攻破高丽的国都开京,就是炸药包起了关键性的作用。
张宝带着人在开京城外耀武扬威、虚张声势的吸引高丽人的注意力,而一群之前曾是“摸金校尉”的工兵则在同伴的掩护下沿直线将一个“盗洞”挖到了开京的城门楼子下方。又不打算直接挖地道奇袭开京,自然不需要把地道挖的多宽敞,只要够放炸药包就可以。伴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开京被张宝带着人轻而易举的拿下。
而在亲眼见识了炸药包的威力以后,凌振对于火药的研究也就愈发的痴迷。如今他已经不再研究炸药包了,转而开始研究起了火炮,他的目标就是研究出一门可以搭载在战船上的火炮。至于火枪的研究,只能暂时先搁下。为了尽快完成研究,凌振不止一次的向张宝请求为他多找几个志同道合的同伴。张宝对此也感到有些头疼,要说朝廷的将作监,那是集中了大宋大部分名工巧匠的地方,可像凌振那样喜好研究火药的人才,却没几个。因为没那个必要啊,将作监为朝廷服务,朝廷里又有几个人会对火药感兴趣。就比如凌振,在没有被张宝招揽之前,他在将作监主要负责的工作便是为朝廷制作逢年过节时所需的烟花。
大宋也有火器,但那是在南宋时才被朝廷重视起来,从而得到了发展的机会。像世界上最早的突火枪,便是在南宋理宗开庆元年时被发明。以巨竹筒作为枪身,内部装填火药跟子弹,点燃引信后发射,射程能达到大约二百三十米。只是这种前膛装填的火器射速能有多快?基本上也就是一次性武器,放完了子弹就要扔掉,然后抄起大刀片子跟已经冲到近前的敌人玩命。
而在南宋以前的北宋时期,虽然军中也有火器的存在,但并不被重视。当权者不重视,实际操作者也认为不实用,自然也就没人对火器的研究有兴趣。凌振属于另类,他就是天生对火药感兴趣,也正是这份兴趣,才让他终于得遇张宝这位“明主”。火药研究是很费钱的,需要不断的进行实验,每一次实验,那就是在烧钱。
在没有见识到炸药包的威力之前,对于凌振及其研究团队的“浪费行为”,不是没有人有意见。就连主持耽罗岛大小事务的闻焕章,都对张宝的“一意孤行”有些微词。但随着炸药包的见功,那些意见也都跟着烟消云散了。凌振也成了“香饽饽”,叫人另眼相看。
高丽国都开京是座实打实的坚城,要不然当年也扛不住辽国的疯狂攻击。可就这么一座能让十万人马无功而返的城池,却叫一个小小的炸药包给搞定了。自此以后,凌振的研究资金就没有短缺过,只要是见识过炸药包威力的人都清楚,只要有炸药包在手,那这世上就再没有坚城这一说,对于凌振还会给大家带来怎样的惊喜,包括张宝在内的所有人都很期待。
……
高宠大婚,张家庄子热闹非凡,可以说是轰动了附近的十里八乡,除了那些应邀而来的客人外,更有许多不请自来的客人。那些人里有来打秋风的,有来蹭饭的,也有专门来此想跟高家“再续前缘”的。
对于那些“势利眼”,高宠自然是看不上眼。倒霉的时候不见人影,现在看到有利可图就往跟前凑,谁给你们的自信?
作为高宠的二哥,张宝自然要比高宠要懂得人情世故。那些来套交情的固然让人瞧不起,但也没必要故意给这些人难堪。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虽说高宠以后跟这些小人打交道的机会不多,但也没必要为自己树敌。
好吃好喝招待着,还想要再进一步……等以后有机会吧……至于这个以后是什么时候?那就是以后了。就跟明天的明天还是明天是一个意思。
张宝把高宠给打发去郑家庄子迎亲去了,自己则留下陪客,招待那些得到高家请帖的宾客。这类人的人数并不多,算下来也就十余位,而且看穿着打扮,那日子估计也就是勉强温饱,无暇他顾。但对于这些人,高老太太明显要比那些当年的“白眼狼”要热情,而从高老太太的态度判断,张宝也不打算怠慢了这些人。
安排座位是门学问,就比如现在,张宝看出了高老太太的意思,便将那些得到请帖的客人安排跟高老太太坐在一起,至于那些不请自来的,则安排到了不会轻易被人打扰到的角落。按说张宝的安排并没问题,将不受人待见的安排在角落,可以有效的减少发生冲突的可能。可偏偏就是有人不晓事,几碗黄汤灌下去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非要闹事。
一般来说,闹洞房这事是成亲的必有环节,但虽说是闹,也要实情况而定。后世的那些所谓的闹洞房,其实已经算是恶俗了。闹洞房这个传统历来以久,但在宋亡之前,闹洞房的对象主要是新郎官,新娘子从婆家被接到夫家拜过天地送入洞房以后,不会有人去找新娘子的“麻烦”,至多也就是在送新郎入洞房以后躲在窗户外面偷听,但只要有人往外泼上一盆水,偷听的人也会一哄而散,返回前厅继续吃喝。
而像后世那种闹洞房,则是在元朝灭了南宋以后,蒙古人坐了天下,将天下万民分为四等。蒙古人属于游牧民族,自是不懂耕种,他们也不屑去学习,依旧按照过去的生活习惯随意放牧。偶尔遇到谁家娶新娘子,蒙古人便会以庆贺为名义闯入人家又吃又喝,喝醉了就调戏新娘子,而这种令人恶心的事情在被一帮别有用心之徒给看到以后便记在了心里,逐渐发展成了今日的习俗。
婚闹真的很叫人恶心!一本好经往往总会被歪嘴的和尚给念歪,老祖宗留下的传统,也应该留其精华,去其糟粕,而不是不做挑拣的全盘保留。此时有人想要借着今日的喜庆闹事,这让反感婚闹的张宝很是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