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很漂亮,但我猜想,你给我展示的意思应该不是让我简单的欣赏。”海曼挑着眉头问。
老鬼点点头说:“我在推广,为有眼光的人推广。”他的神色得意,就像带着自己的天才儿子四处拜访,手上举着天才儿子得到的闪闪发光的勋章。两只大头鞋分成八字并在一起,老鬼挺直许久弯下的背,要是再抬起个花帽子,就像马戏团里正在表演跳火圈的猴。
“我对此无能为力,巧舌善辩比不上百货商场的任何一个人,广结贵客比不上出租车的司机。身无长物是专门形容我的,你要是为了金钱也应该找富有的银行家。要我说,除了长了一双还算耐用的眼睛,勉强欣赏,我实在是想不到还能为你提供什么帮助。”海曼将绘本递给老鬼,说着见了鬼的话。
老鬼露出一嘴钢牙笑着接过绘本,说:“这是一种礼仪,为每一位走进我店里的人都展示一番。真正的商人不会厚此薄彼的。”他知道海曼没有钱,有钱的人也不会进来了,得意渐渐从他的脸上消失,就像从一场梦中醒来了,脸上带着异样的失落,可也带着些叹息般的满足。
老鬼要的不是纯粹的金钱。金钱在他眼中是一种衡量的标杆,万物皆可用金钱来衡量。
海曼摘掉帽子说:“您高尚的品质值得任何一个人学习。尖酸的商人应该将您尊为上师。”
“不值一提,没有人欣赏的艺术家就像被抛弃的苦命女人,无时无刻都在饱受孤独,深夜尤其如此。见到一个男人的身影朝着她走来,都能看成是自己的旧日情人归来,哈哈,有时候强壮的女人也行。”
老鬼说完叹息一声,脸上挂着笑意。看起来海曼的到来,尤其是将他的工艺品展示画看完,让他朦胧地感受到了往日的情谊。但一位女人进来他可能会更加开心。
海曼看出来了他的失意,看了一圈乱飞的鸟说:“真让人羡慕的地方,是你的心灵之家了,得到这个地方已经让足够无数的人暗自羡慕了。不过,你刚才说的可不是商人,商人可不会为一人保持情谊,商人要的是所有人。所有。”
哐哐哐。
老鬼听到了突如其来的声响,转过身一看,发现是只杜鹃不知道出了什么毛病,正在他的脚边跳踢踏舞。还是小巧精致的白腹金雀,可疯狂得连头上的毛都要竖成鸡冠头了。
“又不知道什么地方出事了,还得我来修理。可怜的金色花朵哦。”老鬼将它抱住,称它为金色花朵。爱惜地抚摸它的背部羽毛后,拿起马甲袋里的螺丝刀敲了敲它的脑袋,好像在检查它的脑子有没有进水。
“我见到了个不一样的艺术家。”海曼说道,“您拥有了一切。人心不值一提,人的肯定只是一种随性的态度,也是心的产物。”
“这可不一定,你还是个孩子。”老鬼说。
“我喜欢您和您的店这种模式。”海曼说完,老鬼轻轻笑了笑,他现在抱着鸟就像呵护着自己的孩子,半点也不敢用力。
席恩从一旁抱着一只肥鸟走出来说:“够了,够了,让我这个认识老鬼的人都感到莫名的脸红,海曼,有时候可以实话实说。别见他的脸与威诺是两个极端,心就软了,其实都是一样的厚,用不着顾着他的。”他摸摸肥鸟的嘴,顿顿的目光扫视着两个人。
这只肥鸟是席恩第一次制作的,肌肉健壮得都能直接上擂台与选手对打,保准吓对手一跳,一双眯眯眼被华丽的羽毛遮挡住,恰好让对手无法从眼神中领会进攻的意思。它就像一只天生的王者。
席恩将它制作的那么肥胖,还是因为那几周他馋了,渴望吃一只鸡,葛瑞思又不听人的建议,可怜的席恩满心都是吃,肥鸟就是在那个时候诞生的。
桌上的煤油灯开着,就像烤箱处的火焰。席恩咽了咽口水,一手拿笔,一手拿尺,流着口水在脑海中勾勒出香喷喷的烤鸡,画到最后都以为笔是刀子,尺是叉子,纸是烧烤的盘子了。做好后,他感觉自己生病了。
如今的席恩再也不能对这只肥鸟产生臆想,他戳了戳肥鸟的小眼睛,摸了摸透明的玻璃球,认为吃了它会消化不良。
老鬼抱着杜鹃跺着脚,就像在马赛克的地板上跳着爵士舞,指着席恩的鼻子说:“席恩,你说什么呢?我可是在享受创作后的愉悦,你知不知道啊。好吧我可怜的金色花朵,我可怜的杜鹃,只有你们陪着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