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睛里蓄着一泓秋水,仿佛随时都会外溢一般。容尘子漠然转头,对于她的眼泪,他不再束手无措。正道人士都嫉恶如仇的,一旦将之划到恶的一方,他们便个个心如铁石。莫说眼泪,便是鲜血也换不来一眼回顾。
河蚌整理好衣裳,啜泣着去找淳于临了。房门关上,容尘子闭上眼睛,很久才吃力地擦拭身体。他穿好中衣,强撑起身,端起床头矮柜上的药一饮而尽,烫不烫、苦不苦,他不知道。
☆、第四十章渣一请假归来
刘府,大堂。
刘沁芳整个人都贴在淳于临身上,哭得几乎喘不过气。接连数日,那蛇将她藏在墙洞里,每里喂点汤水让她不至于饿死,然后不断吸她阳气。她本就闺中弱质,几时经历过这般恐怖的事,能活下来已经是奇迹了。
&ldo;姨娘……&rdo;她紧紧揪住淳于临的衣襟,许久才颤抖着说了一句,&ldo;它杀了姨娘,吃了姨娘的脑髓,它杀了姨娘!!&rdo;
刘阁老这才明白死在湖中的那个女人谁,刘沁芳不是刘夫人生的,但刘家家规甚严,凡子女一旦出生俱都交给正房教养。即使亲生母亲也只能叫姨娘。
刘沁芳的生母单姬首先发现了女儿的异样,被假冒刘沁芳的三眼蛇生生挖去了脑髓,抛尸湖中。
刘沁芳抖得像受惊的小兔,淳于临不好推开她,只得低声安抚:&ldo;已经无事,不必惊慌了。&rdo;
她埋着头一直哭:&ldo;你们为什么不早点来,呜呜,早点来我的姨娘就不会死了。你们这么多道宗的高人在刘家进出这么多次,为什么没人阻止它……&rdo;
在场的人脸色都不好看,淳于临倒不在意:&ldo;这蛇不是凡物,在场的却都是凡人。好了,别哭了。&rdo;
这头还没安抚完,那头河蚌又抹着眼泪过来。淳于临急忙格开刘沁芳,去看河蚌。河蚌肌肤细嫩,颈间的淤痕就更加醒目。淳于临眉头都拧到了一起:&ldo;何人所为?&rdo;
河蚌依在他怀里,虽然有脸哭,却还好,没提容尘子的事:&ldo;都怪三眼蛇,呜呜呜呜。&rdo;
淳于临只以为她遇上了三眼蛇,忙不迭拿了药膏替她涂抹,语声温柔:&ldo;好了,都是我不好,我应该跟着陛下。下次我们捉住它们,也掐它们的脖子报仇!&rdo;
河蚌哭声不歇,眼泪金豆子一般啪啪往下掉。淳于临将她打横一抱,出了屋子:&ldo;好了,不哭了,饿不饿,我们去看看有什么吃的。&rdo;
屋子里众人一阵沉默,庄少衾看得一脸黑线,这时候只得一边安抚刘沁芳一边问及三眼蛇的一些情况,希翼能从其中找出些对付怪蛇的线索。
淳于临给河蚌找了些吃的,河蚌腾不出嘴来哭,终于消停了一些。庄少衾无暇理会其他,当务之急,自然还要找着叶甜才是大事。官兵们将刘府各堵墙壁都敲了个遍,几乎拆了这座庄园,终于在一座离主园有一个时辰脚程的废园里找到了叶甜。
只是叶甜昏迷不醒,庄少衾为其把了脉,神色凝重:&ldo;看起来,她好像中了什么法术,有人将她的神识封在了心窍之中。&rdo;
这话一出,浴阳真人都眉头一皱:&ldo;可人之心窍极为复杂,稍不留意就会沉溺其中,难寻出路。如何能将其神识引出呢?&rdo;
庄少衾看看那边正在吃卤鸡翅的河蚌,河蚌踞案大嚼,不搭理。淳于临坐在她身边,刘沁芳刚刚洗完澡,这时候跟着淳于临寸步不离‐‐她真吓坏了。而刘府正处于惊惶之中,无人顾及她。
淳于临将河蚌盘中的鸡翅夹了两块给她,她娇怯地看了好一阵才问:&ldo;我……可以吃吗?&rdo;
淳于临点头,河蚌百忙之中抬头瞥了一眼,淳于临忙揽住她:&ldo;厨房还有。&rdo;
庄少衾看着河蚌实在没有搭理的意思,为着叶甜,他也只有厚起脸皮‐‐幸好他脸皮一向不薄:&ldo;海皇陛下,你术法属水,若以水引路要探知人之心窍,应当不难吧?&rdo;
河蚌嚼着鸡翅:&ldo;不难呀,&rdo;她头也没回,&ldo;可我出海之前与臭道士谈好的,只管杀蛇,一条蛇三两肉,如今淳于临已经帮忙找着刘沁芳了,你还让我救叶甜?&rdo;
她摸摸脖子上的掐痕,越想越气,遂怒目圆瞪:&ldo;本座凭什么要救叶甜!救了她还要被她骂!&rdo;
庄少衾先前就怀疑‐‐她脖子上的掐痕明显人为,三眼蛇习性使然,不习惯掐,只绞杀。那么这个伤痕就来历可疑了。如今一看这河蚌的态度,他心里更明白了七八分‐‐师兄,你又把她惹毛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嘛,这时候惹她作甚?
知道叶甜还活着,容尘子悬了几日的心终于落了地。若平时,他也有法子引出叶甜的魂识,然这时候却内力不济。他沉默了片刻,庄少衾倒理解:&ldo;师妹神识若长期被封在心窍之中,只怕于身体有损,如果师兄决意不肯同那河蚌再多言语,不如我去引魂……&rdo;
容尘子当然反对:&ldo;你当这儿戏么,倘若到时连你也被困其中,又当如何?&rdo;
庄少衾耸了耸肩:&ldo;不试如何知道呢?&rdo;
容尘子沉思许久方道:&ldo;让河蚌进来,我有话同她说。&rdo;
河蚌不肯进去,淳于临知她性情,哄劝了半天,她进到容尘子房里还气鼓鼓地不吭声,容尘子比庄少衾更知道轻重,他不愿同河蚌再多交集,却又迫于形势,不得不迁就她:&ldo;救叶甜,我多给你三两肉。&rdo;
河蚌并不走近他,此时只站在门口的衣架前:&ldo;什么时候给?&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