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兄的名字真是又有趣又好记……这位姑娘?”柳飞卿的一双眼睛凝在灵越身上,灵越只觉得那种似被漩涡吸住的感觉又来了。
“我叫灵越。”她避开他的眼睛,第一次觉得这世间怎会有这样好看的少年。他没有沈庭芝的俊朗明毅,也没有庄妙融的飘逸出尘,不像路小山的英气勃勃,也不似慕容白的豪迈冷峻,但是只需要看他一眼,哪怕是不经意的一眼,就能强烈被他吸引。
“好名字!”少年微微一笑,令人想到江南漫天飘洒的雨珠,微湿的氤氲水雾,清新并且温柔。
他取过三只白瓷杯,一一斟满。灵越发现他的手雪白细腻,几乎与酒杯的瓷白之色融为一体。
“柳兄,是哪里人呢?”路小山随口问道。
“飞卿乃是大理人氏。刚从京城办完事,准备回乡。路兄和灵越姑娘呢?”
“我们闲来无事,结伴游山玩水罢了……”
“路兄寄情山水,真是好雅兴。”柳飞卿举起酒杯,杯中绿蚁新酒,纯净如玉,“如此冬夜相聚,实在有缘,飞卿先干为敬。”他微笑着一饮而尽。
灵越轻轻拈起酒杯,手中的银针悄然试探,并未变色,她朝路小山微微颔首,路小山举杯笑道:“好,不醉不归。”
柳飞卿招手,店小二殷勤上来招呼:“柳公子,有何吩咐?”
“取一个羊肉锅子来,肉要嫩,碳要净。”
店小二应着,不多时取来一口大砂锅来,这锅倒也奇特,中间是火芯,周围一卷的空格里装菜,盖中间的圆孔从火芯上套下,锅子下部有火门,木炭在火芯内自燃,灰落在与锅子烧成一体的火板上。又另用白瓷盘,装了干黄花、葫条、干豆角、鲜白萝卜条等各种菜蔬,玲琅满目地摆了满桌。一时炭火熊熊,锅内羊肉汤翻滚,整个旅店飘着浓浓的香气。
“想不道如此边陲小店,竟有如此美味的锅子!”路小山忍不住击节长叹。
“飞卿常来常往,这一路好的食肆,早已了然如心。”柳飞卿 漆黑的眸子如同墨玉,整个人在烛火下显出既清雅且清幽的韵味,他的目光偶尔扫到灵越身上,却又是轻轻一转,浑似不在意。
难道他不是天字号的住客?
灵越不觉得困惑起来。
三个人一边饮酒一边闲聊,不过说些江湖轶事,路途所见,渐渐月至中天,夜色如幕,万千星子明灭如珠。
等到话别之时,路小山和灵越的脸上已经半是酡红。柳飞卿却软下身去,口中吟唱:“人生得意须尽欢……”
两个美丽的少女含笑走来,扶住柳飞卿,“公子,你喝醉了。”她们的官话说得极为动听,却带有一点说不出来的口音,仿佛燕子的呢喃,无端端地多了几分柔情。
“酒逢知己千杯少,我没有醉……”
少女们扑哧一笑,“公子,我们扶你回房去。”当下左右架住柳飞卿,朝灵越和路小山微微点头,朝楼上走去。
灵越拉拉路小山的衣袖,也跟着上了楼,却见少女们并未朝天字号房走去,进了人字号房间。
“看来我猜错了……”路小山说,“但是我观察过整个旅店的人,似乎都没有什么可疑。那辆马车还停在后院。”
“那他们应该还在旅店,我们再看看。”
两个人路过天字号房间的时候,发现房门依旧紧紧关闭,没有灯光,也听不到什么动静和人声。
路小山将灵越送回房间,却没有立刻就走,也没有进门,只是倚在门边,看着灵越。这英气勃勃的少年嘴角微微向上,不笑时也似带着三分笑意。
“阿越,今天赶了一天的路还不睡吗?”
“我看一会书,等会就睡。你快去睡吧!”灵越在灯下,翻看着锦娘留下的《古诗十九首》,她一直无法参透其中的玄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