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绿萼能不傻嘛!这哪有人这么说话的,虽然确实自家老娘和爹爹已经割袍断义,从法理上来说,这已经是没关系了,可以各自婚嫁,可也不能就让他这当闺女的一下子就把老爹的抛在脑后给自家娘做媒不是?
就公孙绿萼这个想法,这还是建立在首先宋朝不排斥和离,改嫁这样的事儿的前提上,建立在她自己本身,与世隔绝,对外头的人情世故不怎么感冒的情况下,才能有这么想法的,要是放到外头,遇上这么个事儿,公孙绿萼能立马和人打起来,没怎么笑话人的。即便是在怎么不排斥,孝道还是要讲究的,在没有当孩子的给自家爹没脸的事儿。
只是心下有这么个想法,这公孙绿萼嘴上却什么都没说,她是真的不知道这会儿自己到底该怎么表示才是对的,心里实在是乱的很,谁让她只是个十岁的孩子呢,真是从来没有面对过这样大的,需要她自己拿主意的事儿呢。
转头偷偷的看向自家母亲,看到裘千尺和齐恒在那边说话,似乎很是融洽的样子,她心中忍不住怀疑,是不是其实娘也是愿意的?或者是被爹爹抛弃之后,娘很苦,所以也想有人可以依靠?
不是公孙绿萼想的多,或是早熟,而是前些日子裘千尺和闺女的交流中,因为想要给自家闺女建立一个自强自立的信念,曾对她说起自己当初被抛弃后怎么怎么苦,怎么怎么难,然后靠着自己,硬生生的撑了下来,所以即便是女子,只要自己努力,一样能靠着自己活得很好。
这话本身那真是一点都没有错,甚至当时公孙绿萼心下也对自家娘亲很是佩服,觉得娘就是那女中豪杰,可是到了这会儿,让这几个小子这么一说,忍不住就往歪路子上去想了,人长了脑子,什么都好,就是一个脑补的习惯不好,偏偏似乎每一个人只要是有点脑子的,对这个与生俱来的本能很是运用利索,连这样的小孩子也不例外,这就怪不得她了。
那些个小子们,看着这师妹什么话都没有,眼珠子哎不停的转动,到是有些着急,其中那最大的邱木匠的大儿子忍不住插嘴说道:
“听说,如今你娘是因为你爹爹失踪了,所以在你家里照顾你,这才在这绝情谷住下了,可要是你爹爹回来了呢?那你娘必定是要走的,毕竟已经和离的夫妻了,不可能再住在一处,如此一来,你娘可就没有家了,听说铁掌帮已经散了,一个没有了娘家的女子,何去何从?真是可怜,更不用说,若是她离开了这绝情谷,流浪江湖,你也一样不能在见到你娘了,一样的可怜的很,要是你娘给我们当了师母那就不一样了,你娘有了新家,有了安身的地方,这里离着绝情谷近便,你也能常常见到你娘,岂不是两厢便宜?就是我们师傅也能有个妻子,有个正紧的家,绝对是对所有人都有利的事儿呢。”
看看,这年纪大些就是不一样,说话一套一套的,还能分出个一二三了,公孙绿萼听了都忍不住想要点头,只觉得句句都是在理的很,可是即便是再有道理,一想到这毕竟是长辈的私事,她就没有勇气点头。
“那个,那个,那个是娘的事儿,是大人的事儿,我,我怎么能说什么?我,我对不起。”
公孙绿萼眨巴着大大的眼睛,一脸的无辜,看的那些小子们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好像是为难人了啊,即便是在调皮的小子,遇上比自己小的女孩子,下意识都会多偏疼一二,更别说这女孩子还那么可爱,这会儿也不例外。
“有什么对不起的,又不是你的不是,那么,那么,这样,我们就问问,若是你娘和我们师傅成亲,你会反对不?这个总能回答了吧,不为难人了对吧。”
换了一个问话的方式,其实这问题还是那么一个问题,只是这样公孙绿萼确实能接受多了,所以她咬了咬嘴唇,轻声说道:
“这,只要娘愿意,我是女儿,自然也是愿意的,哪里能说娘的不是。我爹爹,只是爹爹不见很久了,要是娘也不陪着我了,那我可怎么办?”
说道这个,公孙绿萼眼睛里就蒙上了一层的水雾,她是真的害怕,爹爹这么久没有回来,她也曾听到谷中的一些闲言碎语,说是很可能自家爹爹已经遇害了什么的,或者说什么不会回来了之类的话,这让她很是难受,很是不安,要不是身边还有娘在,她都不知道这以后该怎么办了。
毕竟只是个小孩子,遇上无措的事儿,总是下意识的想要依靠大人,至于对公孙止的感情,虽然这父亲对她却是称不上什么慈和,和公孙绿萼毕竟是他的亲闺女,还是目前唯一的孩子,在没有涉及到什么自身生死利益的大事儿的时候,这公孙止当爹当的还算是可以的,最起码没有让孩子饿着,冷着,学武读书也安排了人教导,从这个角度来说,多少还是有些血脉亲情在的。
自家这个原本五年里成为唯一依靠的爹失踪了,可能再也回不来了,这对于公孙绿萼来说,依然是很大的打击。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个好容易回来了的娘对她的重要性自然越发的增强了,她也担心,那一天娘突然也不见了,这样的恐慌是这些小子们所不能理解的。
好在这些孩子虽然有点口无遮拦,大大咧咧,可是心确实是好的,听到这小妹妹这样的担心。立马一个个拍着还瘦弱的全是排骨的胸口,大包大揽的说道:
“怎么会呢,要是你娘成了我们师母,那么自然我们师傅也一样成了你的父亲了,不是,即便是继父,那也是父亲,你可是有多了一个爹爹疼爱呢。”
“可不是,还有啊,还有我们,你又多了好多的师兄弟,多好。”
“还有,还有,绝情谷是你家,这里也会是你家了,那样你就能两边住住,再不成我们也能去你哪里找你玩,大家都能串门了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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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小子,一个个越说越热闹,好像这会儿就已经是两家是一家了一般,一股脑的把能想到的全丢了出来,哄着公孙绿萼,直到这小姑娘眉眼开了,嘴角带着笑意,这才算是完。
这就是裘千尺和齐恒看到的这孩子们相处融洽的真相,果然真相这东西,从来都是用来让人跌碎下巴的。
“公孙止的事儿,那谷里还没有人知道?”
这里也在说公孙止,齐恒挑着眉头,问着裘千尺,而裘千尺呢,则是微微蹙眉,叹了一口气说道:
“他那些弟子,你还别说,对着这家伙倒是还真是忠心,这都这么久了,居然还在寻摸,早知道这样,当初就该把那人的尸首给烧了,如今害的我总是担心,要是哪天让他们挖出来怎么办,会不会惹来什么麻烦,把好容易下的不错的一手棋全给毁了。”
听到她这么说,那齐恒终于笑了,带着些求夸奖的意味说道:
“放心吧,你想的事儿绝对不会出现的。”
他这一说,裘千尺就是一愣,随即就想到了什么,神色一动,问道:
“难不成你处理好了?”
“这是自然,第二天我就挖出来烧了,不然这么久怎么可能没有半点痕迹?也就是你,还顾念着什么人死如灯灭,还想着入土为安,还顾忌着往日的情分,却忘了收尾最是要紧。”
说道这里,他顿了一顿,其实他也正是看到这裘千尺在最后一刻那种一了百了之后的柔弱才对着裘千尺越发亲近的,毕竟谁也不希望自己的伙伴是一个灭绝了所有感情的人,虽然这样显得有些假,人都死了,还说什么情谊,甚至很有些虎头蛇尾的意思,可越是这样,反而越是容易看透一个人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