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秦相笙这样说,那人终于转过身,仔仔细细上下打量了秦相笙三人片刻,突然冷哼了一声。“瞧几位的装扮,恐怕出身名门世家,不知柴米油盐贵。按照一般人家的开支来算,五十两黄金足够让这对子孙过十几年好日子了。”
秦相笙一愣,又听那人道。“就算不满意?又能如何?”那人嘲讽道。“既无人证,也无庇护,她们两个能做些什么?”
“再说了,这黄公子出来之后,会不会放过这两人尚不知晓。”那人感叹一句后,竟是不再愿意跟他们说话了。
瞧着秦相笙面有愧疚之色,身体越发向前,竟似乎想要跨进公堂之中的模样。物华伸手一拉,“你想做什么?”
“我?”被物华唤过神来,秦相笙侧过脸来瞧他。
“你什么?”物华瞧着他的容色,蹙了蹙眉在他耳边低声道。“此事与你无关,你不是也说,你并未瞧见此事经过?这么贸贸然的窜了出去,你可想过后果?”
“可是。”秦相笙欲言又止的瞧了瞧孤立无援的李氏子孙两。
“他们不过就是来寻过你一次罢了。”
瞧着秦相笙竟还未深想,物华不由低叹了一声,提醒了一句。“黄家三女儿两年前可已经替祺王生下了一女。”
听到这话,秦相笙不由怔在原地半晌回不过神来。
“黄家是祺王最忠实的后盾,黄邙又是黄家嫡长子,就算是这个儿子再不争气,黄尚书也绝不会让这根血脉断了的。你懂了么?”
物华那双黑深的眸子似乎在闪烁着幽幽的冷光,先前在惠吉轩之中遇见祺王,在他身边并未瞧见黄尚书。现下在这公堂之上,也唯有黄夫人坐镇,那就表明了事情并未危险到需要黄尚书直接出面的程度。
秦相笙也不是蠢人理清楚这其中的细节后,此时才顿觉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喃喃道。“难不成就这么算了么?”
物华微微蹙眉,知晓秦相笙已经反应过来。瞧着那李氏接过黄夫人端到面前的黄金,向着京兆府扣了两个响头。明显是接受了这个提议。
那年轻女子此时已经恢复了平静,只是眉眼之中哀伤之色无法隐藏,从物华这个角度瞧出,能瞧见她一双洁白却粗糙的手指紧紧抓着木盒的边沿处。
倒是个聪明的。
京兆府尹松了一口气迫不及待的站起身,便要了结了这案子。
坐在一旁的黄夫人面色一松,亲自伸手柔和的扶起跪着的黄邙,只因现下她身边的嬷嬷却不知去了何处。
黄邙收回了在那李姓女子身上流连着的恶毒目光,对着黄夫人轻哼一声,抬了抬双膝。“母亲,孩儿跪久了,尚有些酸麻。”
黄夫人一听,连忙搀扶着黄邙在她原先的位置坐下,儿子是从她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她岂会不清楚他的想法,生怕自己这个儿子再这众目睽睽下闹出什么事,她位置变换隔断了黄邙的视线。
“退堂!”
“慢着!”几乎在同一时刻,击鼓之声从府门外传来。
京兆府尹从座位上站起,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面色黑沉,眉角抽痛。“何人在府门前喧哗?”
一阵吵嚷之声后,人群之中让出一条道来,领头妇人一身素白长衫毫无装饰,面色苍白如纸眉目之间哀戚浓重,虚弱的由一位丫鬟搀扶着。她在瞧见堂前坐着的黄邙后,眼中几欲喷出火来。在她身后跟着的两个壮汉抬着一张担架,用白布掩盖着。只从布下隐约露出一只莹白柔夷,无力的垂着,仔细瞧去,那只手上还带着许多的污浊泥土。
“老身封冯氏见过大人。”
只见封冯氏两鬓已有花白,未施粉黛眼角细纹突显出来,显得她的面容十分憔悴。
“原来是封夫人。”瞧着来人自保家门,京兆府尹连忙笑脸。“封夫人不知有何冤情。”
“既然封夫人有冤需要大人主持公道,那么拙妇便带着邙儿先行一步…。”黄夫人突感眉头一跳,心中不安,向着府尹大人施礼后便想要离开。
“站住。”封冯氏突然转过了脸,厉声喝道。
李氏子孙正要退场,回头瞧了封冯氏一眼,发觉她并不是说的她们,便相互依靠着,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离去之前,李姓女子正好与物华他们三人直面对上,三人都是俊雅少年郎,在这一片瞧热闹的群众之中格外显眼,当然,其中最为突兀的,便是居中的那个身披貂毛大麾的俊雅男子,他唇角一直勾着一抹淡然而亲和的微笑,可在那李姓女子眼中,却看透了那抹温和下的冷漠之色。
随即,她将目光投向了秦相笙,她眉头微微一动,还是对着他点了点头。秦相笙一愣,再回过神,那李氏子孙已经从人群之中挤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