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破绽太多,早晚会查出来的。”楚君逸近乎自言自语道,因为该听的人背对着他,仿佛连背影都是死寂的,“卢真身上的疑点很多,但也不像内鬼,仿佛是让人蛊惑了心智,应是冷无心的手笔。”
说完了,楚君逸望了沈十六一眼,胸中积郁的情感几乎要爆发出来——
哪怕,哪怕师兄只是回头看他一眼……
楚君逸又道:“师兄,我跟你提过的血印之法,还差两次,过两日我们做第二次可好?”
沈十六只是躺在那,仍旧没说话。
楚君逸便自己接下去,道:“就这么说定了。十三坞那还有些事,我先走了。”
他走到门口时,忽然,床上传来了声音。
沈十六问道:“这几日,你是怎么应对过去的?”
楚君逸愣了片刻,然而只是听到那声音,便觉得胸口鼓噪地快要溢出来,充满了一种狂喜的情绪:“我……”他竭力平静地说,“我对师尊说,师兄旧疾复发,若在这里,恐怕要不好,师尊便跟他们说,将师兄押回了昆仑山,看管了起来。他们不敢质疑师尊的话。”
沈十六沉默下来。
楚君逸小心翼翼道:“我不在的时候,师兄很无聊罢。明日我带只鹦鹉过来,陪师兄说话解闷,可好?”
这话自然没有得到应答,楚君逸神色一黯,依然自言自语地定了下来。第二天,果然提着一只鸟笼走了进来,但并不是鹦鹉,而是一只报信用的三青鸟。
三青鸟一进门便叽叽喳喳,扑棱着翅膀道:“主人……喜欢主人……”
楚君逸笑道:“这只三青鸟比许多鹦鹉机灵,我就带它过来了。今天十三坞出了些事,我先走了,处理好再同师兄详细说。”说完,恋恋不舍地看了沈十六一眼,便急匆匆地离开了。
许久以后,沈十六从床上撑起身体,坐在床边,看着放在小几上的鸟笼,和里面的三青鸟,慢慢摸上胸口,仿佛能想象得出血印的滚烫温度。
为甚么一定要如此呢?既要将他关在这,又要做那些多余的事。沈十六低头看着手腕上的银链,缓缓凝出了一道剑气。
“沈十六,别做傻事!”小几上的三青鸟大叫道。
沈十六一愣,抬起头看向那鸟。三青鸟在笼子里扑来扑去,用鸟嘴啄开了笼门,飞出来,变成了一个青年。
“……是你?”沈十六看着秦坤,呆了呆。
秦坤一翻身爬起来,从腰间纳虚袋里取出一柄灵剑,一边砍向银链,一边道:“是我。这几天我看到你不在,偷偷跟着楚君逸,才知道你被他关起来了。你们不是师兄弟吗?”
沈十六想起秦坤能从楚君逸身上偷走玉箫,暗道他还真有些本事:“别费力了,你的剑砍不断这链子。”
“铛”地一声,灵剑断裂,一半掉在地上。
秦坤扔了手里的半截灵剑,从纳虚袋里取出一把黑剪刀:“这个一定行。”说着,剪向银链。沈十六正要说话,见到那剪刀刀口下,银链缓缓豁出个口子,惊讶道:“你还有这样的宝贝?”
银链断裂,沈十六甩开断链,走下床。秦坤来不及回答,一把拉住他就向外走:“瞒不了楚君逸多久,我们快走。”
沈十六跟着他匆匆向外走,问道:“今日十三坞出了甚么事?是你做的?”
秦坤掏出一个核桃,往江水中一掷,核桃慢慢变大,化作一只避水灵舟。沈十六忽然心中一跳,迟疑了一下。
“快!”秦坤焦急道,“你难不成不想走吗?”
沈十六看了一眼秦坤,觉得这傻小子做不出骗人的事,先前还傻傻地用身体护住自己,便跳了进去。秦坤紧跟其后跳进核桃灵舟里,驱使着灵舟向江上开去。
“我一个人不行。”秦坤一边注意外面动静,一边道,“是你一个朋友和我一起做的。要不是他,我也不能发现你被关起来了。楚君逸没对你做甚么罢?”
“朋友?”沈十六怔了怔,这时灵舟已经浮到了江面,能看到江边站着一个人,正在往这看。他暗骂一声果然,立刻不假思索地往舟外一跳,向江底游去。
秦坤徒然伸手,没来得及拉住他,跳进江中大喊道:“别想不开了!”
他哪知道,沈十六已在心中将他骂得狗血淋头——
早该知道,这傻小子能靠谱吗?
沈十六屏气沉入江中,江水浸透全身,冻得他一阵哆嗦,却也敌不过,忽然出现在腰间的妖藤传来的寒意。妖藤倏地回抽,将沈十六甩上岸,一个冷冰冰的怀抱接住了他。
“沈道友,我来救你了。”冷无心道,抚上了沈十六心口,“好险,差点来不及了。”
就在此时,不远处一道灵光从天而降,那人见到岸边场景,江岸倏地叫铺天盖地的剑意笼住了。四灵之一的青龙吼声,响彻天地之间。
“师兄——”
一只巨龟趴在岸边遥望此处,看着冷无心怀中,沈十六混杂着许多情绪的面色,摊了摊“手”:“心好累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