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晓棠,你将来一定会后悔的!”,这句话就绕在许洛秋的舌尖,但是却没有说出口,因为不忍。
站在洛秋面前的艾晓棠,身姿挺拔,眉眼舒展,眼中隐有光华现,如同朝阳灼灼。
相对比之,同龄的自己,因了际遇的不同,反倒有了暮暮黄昏之感。许洛秋忍不住对着自己都看不爽的自个儿,嘲讽一哂。
此前待七夕事了,拿着李霁给的酬金跟晓橙五五分账之时,晓橙也是一脸的倦意。
那会儿,一心思退的晓橙也是对前尘今日感慨万千,往日她是死生无惧,但七夕夜险困地下,只要想着家中的两个幼小的孩子,她就扯心扯肺的痛。
作为艾家长女的艾晓橙打算消极怠工地混过灵界事,她一边盼着有人能接替让她早日卸下艾家代代相传的责任,一边又看着幼小但却天赋惊人的悠然时而欢喜又时而痛苦。
这样的艾晓橙与从前判若两人,当初的她与眼前的艾晓棠极为相似。洛秋第一次见到晓橙,那个戴着半面银色面具的倾陈才十六岁,掩着面,但掩不住那光彩四射的青春飞扬。
谁家少年江湖老?几番风雨下来,倾城倾国的光华仍在,却敛了外露的锋芒,何况还倦鸟思归盼归巢。
其实如果艾家姐妹就此互换一下,各偿所愿……许洛秋心头飞快地掠过个想头,又紧急地踩了刹车。这些如果不敢想。艾家的传承,身为外人她也只能关注,不以干预。就象是不久前,洛城方面有来电谈到圣果院的未来一样,她没想好,但也不肯让别人胡乱摆弄个什么灵女在院里。
可艾晓棠眸中闪亮的光在此时,让许洛秋也根本生不出丝毫拒绝,她只得长长地叹了口气,“我不是帮你,是协助你,你才是这儿的负责人。”
“洛秋!”,一声欢呼,艾晓棠雀跃地扑上前去,搂住了许洛秋的胳膊。
“如果只是治疗,医院现在的医护人员就够了,完全没有必要让我们来这里。”刚一摆平许洛秋这个不稳定的内部矛盾,艾晓棠就显出了领导风范,召集了医护人员重新开始研究病患的情况。
也许业已成年有了自己价值判断标准的艾晓棠,能清楚地明白自己要做的是什么,也更会处理个人与团队的关系,不会跟当年的自己一样做事只懵懂地凭借自己的直觉。洛秋把自己隐在晓棠身后的护卫位置,只静静地听着,看着艾晓棠的处事过程。
站在艾晓棠身边的,是在此处负责的一位五十来岁郭姓女医生。
郭医生简单地先给清纯的小艾“领导”科普了下基础生育知识,着重说明了这些孕妇的成胎情况不同于普通的孕妇,所有的成形或未成的鬼胎都紧紧依附着母体,这些鬼胎会清晰地感受到母体意识,会根据母体保护和放弃的不同决定,做出不同的反应。
“因为我们此前有考虑过先行帮助她们做流产手术,结果先行确定要进行的两个手术患者出现了不同的表现,但最终结果都是手术没法进行。”,郭医生的脸上露出了无奈。
比起其他工作人员,郭医生对事件始末知道的更多些。她也知道基地曾有直接给药麻了然后押人上手术台扒了鬼胎,如果还发现异常,就直接把可能重新孕出同类胎儿的器官切除的野蛮提案。可身为人母的她是对此极不赞同的。
这些可怜女人的希望,也许就寄托在眼前的两个年轻女孩子的身上,郭医生深吸一口气,推开了一扇病房门,“这是我们最先考虑手术的一个,按入院顺序编号为三号。”
门大开着,但并不能直接看到里面的情形,一道闪着蓝光的网正严严实实地笼罩着一片乌丫丫的森冷黑色。
“三号在哪儿?”,艾晓棠疑惑地问着,但身边的医护人员已在洛秋的提示下闭嘴不答。而许洛秋的手也扣在了晓棠的腕上,制止着她从兜里掏出独孤宥给配备的工具。
艾晓棠暗暗撇了撇嘴,只能努力自运了灵力涌上双眼努力辨认着,眼前的朦胧在双眼的一阵儿刺痛过后慢慢地清晰起来。
“在那儿!”,艾晓棠的手指指向了同样黑色中的一处,郭医生点了点头扶了扶辅助视力用的眼睛,手上一只黑色笔筒射着如同激光一样蓝色光柱往同样的墙角位置划了个人形轮廓。
蓝光看似柔和实则尖利,在划动的过程中已然将人形边缘与周边黑色暂且割裂。
蜷坐着的人形黑茧中伸出一只瘦弱的胳膊,胡乱扯着周边的黑丝向自个儿身上堆,仿若那样能让她更有安全感,没有章法的东拉西扯,反倒使黑色之后一张惊惶失措的脸孔半露了出来。
“不要,不要过来,不要弄走孩子……”,黑茧中的女人目光刚与门外的人轻轻一触,就慌乱地躲开,发出了刺耳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