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宫殳突然从睡梦中醒来,然后从床上弹跳而起。
他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四下张望。可惜的是他什么也没有看到。
他有点失落的重新坐回床边,然后低下头,双手紧紧的插到头发里去。
对啊!他怎么忘了!她不会在这里。
他去小渔村救她,他打败了梼杌,她却为梼杌求情。
她想要为自己挡住梼杌的那一掌,但自己怎会舍得她受伤!
他又使用了身体里那些战神的力量,她一定什么都看到了!
记忆里那个模糊的影像,其实都是她。她守护着、温暖着自己,不惜用她的身体。她每夜轻声的念着自己的名字,而自己却抱着她对她做了那样的事甚至都不记得她是谁!
那些名叫“往事”的东西……
既然名叫“往事”,就说明当它们发生的时候,已经很快的被沉到记忆的某处,被自己暂时忘怀,晾在干冷的空气里,因此而逐渐凝固,好似灼油结块。身体就在那些挂满了结块的森林里,走过去。直到这一刻,像是突然被按动了开关,温柔而酸涩的气息涌进来,万物都在灼热的空气里不断融化。而那些往事,那些已经被封存起来、成为硬块的细节,带着异常的高温,重新奔腾在血液里。
往事把所有周遭它能看到的一切东西统统融合在一起,直到被其中的一点唤醒,迅速的回忆出整个事情的真相。
北宫殳的手死死的抓紧自己的头发,就好像要把这些烦恼丝全部连根拔起一样。那些特别的强烈的情绪:懊恼、愤怒、心痛、悲伤、酸涩……一点都不高高在上,全是平易近人。
平易近人到挥之不去。
北宫殳坐了一会儿,然后站起身,一脸严肃的推开门,往书房走去。
他先喊来了庆忌,查问了近日里白泽的行踪。听了庆忌的话他深深的皱着眉头。这么久,难道她一直在那些地方做这些没用的事麽?不是他不相信庆忌,而是他不能相信白泽。依他对她的了解,这个女人绝不一般,恐怕即使是她查出了些什么,也不会轻易叫庆忌知道吧!
这样想着,他屏退了庆忌,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傍晚,他一个人,独自来到桓院。
他缓缓的走过那些长廊,他伸手轻轻抚摸那些安静的墙壁、门楣、桌椅,就好像在它们上面,还能感受到她的气息。只有在夜幕降临,王府里的人群散尽,这里的每一件物品,都卸下了白日的粉黛妆颜,才能显得这样的无比的宁静。
然后,他走到院子里,坐在她曾经坐过的秋千上。从怀里掏出那一小撮,用红色丝线捆绑住的黑色头发。
那些离散的岁月,重回身边。
那些暗淡的韶光,缠绕心田。
还有那些来路不明的仇恨,那些模糊不清的爱恋,全部苏醒在这个迟迟不肯来却终于到来的初夏……
天光散尽,浮云终于带来季风回归的讯息。
他多么怀恋呵。那个给过他一切美好的小山村。怀恋那里夜空的颜色、野花的芬芳。怀恋乡亲们在篝火旁载歌载舞的情景。怀恋和大家一起在田间劳作。更怀恋和心爱的人儿在月光下的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