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当她梳好头,抹完胭脂,韩彦申却仍神色自若地坐在原位,动也不动。
「咦!?你不走是吧,好,你不走我走。」苡若弯身拎起衣裳,发现一只袖摆让他给压住了,她用力拉,韩彦申却故意将整个身体移过来,压得更加密实。
「嘿!这件衣服很贵重的。」
「会比你一条人命还贵重吗?」他的神情突然变得相当严肃。
「我是去跳舞又不是跳火坑,没任何危险性,你不必替我紧张。」
苡若压根不相信他是真的关心她。包准是久宫律子忙得抽不出空陪他,他才会穷极无聊地,跑到这儿来找她闲嗑牙兼捣蛋。
「那得看今天来的是什么人?」他抢走苡若手中的半截衣裳,揉成一团,丢往床里边。「不要以为你蒙住脸庞,霍昌平就认不出你。」
久宫律子口中的贵客居然是他!
「他能认出我什么?我与他素不相识--」
「死鸭子嘴硬!」韩彦申猝不及防地将她拉进怀里,扯开她左肩的衣裳。
「你放手!」苡若慌忙用手遮住左肩下约莫五寸胸前的地方,一道约莫半个巴掌大的伤口。
那是她上回潜入无极山庄时,不小心被霍昌平刺伤的。她以为除了丽水宫的几个师父知道之外,应该没有人会知道,没想到这个阴魂不散的「小偷」,竟也了若指掌。
她忿忿地甩开他的手,将衣服拉回原位。
「这件事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不相信他还会记得,即便记得也不见得能认出是我。」
她好气韩彦申动不动就将她往他身上扯,当她和一般艺妓没两样。
可……唉!她到舞坊来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让他坠入自己苦心设计的温柔陷阱吗?好不容易逮著机会,却怎么也压抑不下油然而生的怒火。苡若感到好矛盾,也好无奈。
韩彦申深邃的眼神不曾稍瞬地看著她,「那晚你逃离无极山庄之后,霍昌平便派人走访了镇上大大小小的药铺,追查一名前胸中剑、削瘦身材的女子。」
「我并没有到任何药铺去找大夫疗伤。」
周嬷嬷是江湖中人,自然准备了许多专治跌打损伤的金创药。苡若是个女孩子,受伤的部位又在胸前,为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她几乎是每天在入夜之后,便悄悄返回丽水宫,由周嬷嬷私下为她敷药。
大约是五天前,宫中的伤药酒用完了,周嬷嬷曾经叫东缺到镇上购买材料,如此而已。他是一名四十开外的中年男子,身上又没有受伤,应该不至于遭到怀疑才对。
「霍昌平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从我师父那儿追查到我。」
「就一般常理来说,是这样没错。」韩彦申拉著她的手腕,强迫她坐在床上,乖乖的听他说话。「当时,如果你师父买了药就走,想必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坏就坏在他舌头太长,和药铺掌柜的多聊了几句,把他既漂亮又聪明的宝贝徒弟,形容得宛如天仙下凡,其中还包括了你中了一剑,却连吭都不吭一声的英勇事迹。」
「嗄!」苡若惊诧地睇视著他。
喜欢张家长、李家短的闲扯淡,原就是东缺老改不掉的毛病,他爱讲话到即使生重病,躺在床上奄奄一息,也要一而再地重新描述他染病的所有过程,直到大伙全走光了,他索性自言自语,非弄得筋疲力竭不肯罢休。
然苡若对他不小心泄漏出去,并不感到诧异,让她较为吃惊的是韩彦申,为何他对她的一切,竟能知道得如此详细?又,他为什么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