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凌雪有些郁郁,过了一阵子又问:“那哥你呢?”
“什么?”
“你难道要一直做司礼监掌印吗?”杨凌雪问他,“你的道,你的路,也不在内监。如今庚昏晓可以退婚不做皇后,未来呢,若陛下真的找了皇后,各宫各殿有了主子。你又怎么办?”
傅元青微微沉吟,答道:“总会有办法的。我与陛下许下同椁之诺,便要生死不离。然而岁月悠长定会遇到种种坎坷,若不信任他,又怎么能够携手走到最后。”
“若他变了呢?”杨凌雪问,“没听过皇帝有情。若他不爱你了呢?”
“他是大端天子,一国之君。我是司礼监掌印。身份无法更改。我十三年间要做之事,已完成。未来的每一天都是恩赐,我信他敬他亦爱他,不愿庸人自扰。以陛下偏执的脾性,他不会对我放手的。若真的……若真的有那样的一日,无论前路如何,我听从他、侍奉他便是。”
他说到这里,马车已到楼下。
赵煦从车上下来,仰头看他:“阿父,走吧。”
“好。”
傅元青拜别诸位友人,从楼上下去。
再过片刻便是七夕,月色明亮清澈,他不愿坐车,对赵煦道:“我们走回东安门吧。”
“好。”赵煦牵着他的手往前走。
他们从京城的巷道里走过,年轻时傅元青曾在这些道路上策马前行,再往远处去曾是傅家旧宅如今的慈茹寺。
他们在寺庙之前合掌而拜,又投入二十文香火钱,转身离开。
岁月冲刷。
这个京城。
这些街道。
这些记忆,显得暗淡。
然而有人悄悄的用新的记忆重新为它们着色,在心头种下了鲜活的种子,如今已经长出嫩绿的枝丫,开出了芬芳的鲜花。
盘活了苍老的记忆和悲凉的过往。
鲜明的在心头,再也不会逝去。
东安门过去,是东华门。东华门过去,是皇极殿。
皇极殿过去,是养心殿。是帝国的心脏,是至高的皇座。
傅元青环视四周寂静的宫宇,有些感慨。
他从怀中拿出了自己缝制的缁布冠,对赵煦道:“今日观礼,我见诸位王亲为陛下加冠,其实我也准备了……”
赵煦没有说什么,摘下头顶大帽,又取下了束发冠,单膝跪在了傅元青面前。
傅元青没料到他会如此,怔忡的后退一步:“你不必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