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起来,也有很长时间,没在做过这样的梦了。www.pinwenba.com苏小格原以为,自己再也不会被这样的梦魔惊扰。谁知道,入夜,头一挨上枕头,梦魔便侵袭上来。她看着鲜红的血液,徐徐自身下溢出,孩子的笑声、哭声、惨叫声……
她在半梦半醒间心如刀割,心口却似塞满了棉花一样,结着一口郁气,发不出声音来。在睡梦中,都能听见自己细细的压抑的哭声,喃喃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直到“哇……”的一声哭出声来,才真正自梦魔中醒转过来。突的一惊而起,双手慌乱四下里在黑暗中摩挲着。
黑暗里突然有人推门而入,着实吓她一跳。
在家里,她向来不习惯锁上屋门睡觉……
“谁?”她在颤声惊问。
穆启然见吓到她了赶紧出声,说,“是我。”借着屋外的一点点光线,找到她床头柜上的遥控器,滴一下开了灯。
“小格,是我!”哗的,屋内大亮,苏小格怔怔的看着穆启然的脸,一时像是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直直的看着他,坐在床头大口大口的喘息着,面颊上温湿一片。
穆启然赤脚站在她的床侧,身上只胡乱穿着一件睡袍,腰间的袋子随便系了一下,松垮垮挂在胯间。凝眸向前一步,柔声问他“又做噩梦了?”抬手拂去她额上的一层细汗,欠身在她床侧坐了,说,“睡吧,别怕。我守着你。”
看见小格灵灵一双大眼湿润着,显得更加灵动惹人。睡衣朦胧的样子娇憨,小孩子一样,听话的,乖乖缩进被子底下躺好。拿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紧紧看住他,他刚要起身调暗灯光,她就立马警惕的伸手拽住他的袖子。“你别走。”声音软软的,眼睛湿润着,刚刚受惊了的小兔子一样。
穆启然抬手帮她掖一掖被角。大手轻轻抚过她的面颊,几乎本能的不敢出口问她,梦到什么。只说,“你睡吧,我在这里陪着你。”
“我梦到了那个孩子。”小格说,明亮的双眼,突的又蒙上一层莹莹水汽“我听见她的惨叫,说妈妈疼,救我……”她双手覆面,缩起双肩。
她想,大约是自从知道自己有了孩子,她就开始无时无刻的盘算着,怎么才能无声无息的杀死她,阻住她来到这个世界上,所以对她始终心有亏欠,睡梦中,都能看到那孩子一双怨恨的眼说,“妈妈,疼……”
那个孩子,从有到无,都叫她疼的痛彻心扉、心有余悸。也大约是因为她对那个孩子,从始至终的狠绝、毒辣,上天才让她终身失去了成为一个母亲的能力。
穆启然看着她在夜里,才会显露出的软弱样子,心头一紧。安抚的,轻拍着她后背的大手,闻言突的止住,脸色刹变。唇角微微动了几下,终于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小格在他的安抚下,终于又静静睡了过去。只是睡的依旧不太安宁,时不时的被梦侵扰,突然啼哭,在梦里受到巨大惊吓似的,身体猛然紧缩,蜷成虾米一样。
穆启然将灯关了,静静的坐在她的床畔。石雕一样的,连呼吸都似乎压抑着,变得极浅极浅。黑暗里,凝视着她脸的双眸却已暗沉如同深潭。
他还清楚的记得,十八岁那一年,她因为她父亲的死因,和乔曼大闹了一场,从穆家别墅逃出来,被他带回老宅。也有过这样一段惊恐不安,高烧连日不退,每每被噩梦惊吓而起,也总是不吱声的会将自己藏在被子里,顶蘑菇似的,瑟缩成一团。他不进屋安抚,她便不会开口说怕……
他还记得自己当初说过的话“小格别怕,有我在,以后谁都不敢伤害你。”
可是之后不论什么原因,什么理由,伤害她最多的那个人,却是自己……
今夜,他就住在她的隔壁客房。虽说因为冯老爷子的事情,最近他都没能睡过一个安稳觉,可是今夜躺在这舒适的大床上,却因着中午颜钰的话而失眠了。
突然听到小格的哭声,猛然翻身而起。便想也没想,快步冲了过去。
她说,“我梦到了那个孩子……”
心口那枚早就埋下的刺,突然的,又开始隐痛起来。一时,竟不知道该跟她说些什么,最后什么都没能出口。
室内灯光昏暗。月光透过没拉掩饰的窗帘,自缝隙里投进来,在地上拉开一条银白的线。
穆启然悄然起身,几乎是抖着手静静走到窗前,抬手扯开窗帘。月光如水,瞬时倾泻进来。
那一夜,也是如此的月光。有几分悠然冰冷的清透莹白,照在人的脸上皮肤上,别样的,让人生出一点点清冷的渗寂感,似乎连心都跟着冷了。
小格那么喜欢掩藏自己软弱的一个人,却被他粗暴的言语和动作,逼迫的声声求饶,直到最后声音哑去,才绝望了似的,倔强的抿紧嘴巴。眼睛直直越过他,空洞的、悲凉的,望着窗外。身体在他滚烫的覆盖下,突兀的冰凉打着哆嗦……
他那个时候,真是被愤怒摧毁了心智。听不见,看不见。心里唯一知道的,就是小格要离开了,她已决心离开。
她说,“穆启然,你再也无法伤害到我!”
身下的动作几近残忍,直到她昏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