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毫不掩饰嘲笑的意思,是一种闯荡过大风浪的水手对足不出户平民惯会有的态度。陈鸥皱了皱眉头,开始慢慢叙说,尽管这些内容早在警察局里就对她说了一遍。
&ldo;……我在大门按门铃,没人开门。我们的实验室属于同一个研究所,我知道管理密码是什么。我按了电梯按钮,上电梯,出来,没有看到一个人。当时是凌晨一点三十五分。实验室门开着,灯也亮着。我叫了两声,没人答应。我走进去,看见瓦根第倒在地上。我以为他心脏病发作,赶快从工作台上拿了一杯水。一摸他我知道他已经死了。我当时有点懵,似乎还打翻了杯子。然后我醒悟过来要报警,于是打了电话,退出实验室等警察来……&rdo;
&ldo;二十分钟之后,警察到了现场,发现工作台台面湿淋淋的,如果有什么指纹也早破坏掉了。&rdo;琼斯警官不带任何感情&039;色彩地补充道。陈鸥苦笑了一下,道:&ldo;我很抱歉,给您的工作带来了麻烦,要是当时我再冷静一些就好了。&rdo;
不,我没法冷静。瓦根第的尸体倒在地上,实验室里回响着二男二女交&039;媾的喘息和呻&039;吟。我没法冷静。一想到这个畜生是用怎样的心情在深夜工作时观看我儿子的y&039;秽视频,我就恨不得对准他的尸体再来两枪。
陈鸥深深吸了口气。
&ldo;我非常,非常遗憾。&rdo;
琼斯警官漠视陈鸥明显起伏的心情,继续追问。
&ldo;您与瓦根第教授有过分歧么?导致争吵甚至不和的纠纷?&rdo;
来了,他们的动作真快。陈鸥想。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皱了皱眉,并微微眯了一下眼睛,琼斯警官注意到了,心想,啊,他对瓦根第有些看法,他在考虑如何措词。
&ldo;瓦根第教授一直是教授的合作研究伙伴,但后来因为学术上的分歧两人分道扬镳。&rdo;他没有解释&ldo;教授&rdo;是谁,果然琼斯警官并没有露出迷惑的表情,显然她做过了基本功课。
&ldo;在硕士毕业那年,我在瓦根第教授的实验室实习。因为毕业论文需要实验验证,而只有他的实验室才有这些设备。&rdo;
琼斯警官问:&ldo;当时教授没有反对么?&rdo;据她所知,研究人员把学术分歧看得格外重。很多大科学家就因为一点点普通人根本领悟不了的分歧,与智力堪与自己匹敌的同行终生交恶。让她说,科学与科学家们就是另一种形式的邪教与狂教徒。
这是个只有女性才能注意到的细节。陈鸥缓缓摇头。当年年轻气盛,仗着教授一向宠爱,又觉得学术研究是正当理由,就那么光明正大地去了。现在想起来,如果瓦根第和教授不睦,一定很乐意接纳教授的养子到自己实验室,用来打教授的脸。
陈鸥道:&ldo;您说得对。若我当年像您这么细心就好了……总之,有一天晚上,我像平常一样进了实验室,却发现实验室里不止一个人。&rdo;
琼斯警官问:&ldo;瓦根第教授的实验室向来只有他一个人么?&rdo;
陈鸥道:&ldo;并不是,但他习惯工作到深夜,我做实验不能干扰其他研究进度,只得深夜进行。其他人并没有像瓦根第教授一样对工作入魔,也不像我一样有论文压力,所以他们下班就离开了。&rdo;他解释了两句,继续道:&ldo;瓦根第教授的妻子,平素雍容得体的一名淑女,那天晚上疯了一样与瓦根第撕打。&rdo;
&ldo;魔鬼!你把魔鬼的种子放进我的身体!&rdo;瓦根第夫人大喊,两眼血红,举起椅子向瓦根第砸去。
&ldo;蕾娜,你听我说!孩子是我们的心血……我们好好谈谈!&rdo;瓦根第狼狈地躲闪着。
&ldo;我不会再与你交谈了,你这魔鬼,你再也见不到孩子,我杀了他,是的,我杀了他……&rdo;
&ldo;你没有杀他……你不敢……你把他弄到哪里去了……你这疯子……那是你亲生的儿子……&rdo;
火,一片大火。陈鸥站在实验室门口,脚下像生了根,无法动弹。自从他听说父母双双死于实验室大火,就再也见不得明火。
&ldo;瓦根第夫人当晚死于实验室大火,火灾源于她带来的一个燃&039;烧&039;瓶。&rdo;陈鸥说。
&ldo;瓦根第夫妇平时感情如何?&rdo;琼斯警官问。
陈鸥摇摇头,道:&ldo;我十五岁上大学,瓦根第夫人发生不幸时我才十九岁。教授对我的学业督促很紧,要求我十九岁拿到硕士学位,因此我连谈恋爱的时间都没有,哪里有空关心长辈的家务事?&rdo;他停顿了一瞬,犹豫道:&ldo;不过,我听说,瓦根第夫人似乎有忧郁症。&rdo;
&ldo;这世上没有不爱八卦的君子。&rdo;琼斯警官腹诽着,露出感兴趣的笑容。陈鸥继续道:&ldo;据说瓦根第夫人得了产后抑郁症,一直未好。儿子就由瓦根第教授带在实验室,是个很讨人喜欢的小男孩,很早就学会了说话。我做实验的时候,他坐在婴儿椅里安静地看着,不哭也不闹。&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