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待我回去,便禀明老殿下,等老殿下同意,便将林潭拿下。&rdo;崔云姬又道。
月余的功夫,让他们将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摸清绰绰有余。林潭祖上是布商,家业到了他手上,几乎是一夜暴富,说他身后没有人,谁都不信。至于黄永济与刘惠民,这两个都是从父祖手上接的生意,根基早就有了,他们能施为的也不多,尤其黄永济,其子聪颖,看他的样子,也有改换门庭之意,必不会大意留下把柄。而赵成……
&ldo;一身血腥,是个亡命之徒。&rdo;暮笙漫不经心道。
金乌西坠,天况也一日日冷了,得快些回城方好。崔云姬也抬头看了看天色,暂先放下话头,快马回城。
秋日的萧索与冬日的苍茫不同,不凛冽,却让人怅然若失。
林潭自闵府回来。
管事见了她,忙上前道:&ldo;林爷回来了?&rdo;
林潭点了下头,想起什么,问道:&ldo;宛娘今日如何了?&rdo;
管事有些踟蹰着道:&ldo;仍是不大欢喜,只是膳食都用了。&rdo;
林潭的眼中闪过一丝惘然,一丝担忧,一丝深厚的沉痛,她终究只是笑了笑:&ldo;肯吃东西就好。哦,你去账房,让他们今明两日便给家中仆役把这个月的月钱结一结。&rdo;
管事惊讶:&ldo;这,这还没到放月钱的日子,怎地……&rdo;
林潭转身来,笑看着他道:&ldo;这几日辛苦大家了,明日结了,等到放月钱的日子再结一回,就当这个月给大家发两个月的月钱。&rdo;
这是好事!管事喜不自胜,连连拱手道:&ldo;小的代大家谢过林爷了。&rdo;
林潭笑笑,挥挥手,让他自去。
管事一退下,林潭面上的笑意便隐了下去,往日精明干练的眉目间满是疲惫。她叹了口气,全身的力气都被人抽走了一般,只觉得累,很累。哪怕到了自己家中,仍是累。
宛娘就住在前面的屋里,她慢慢地走过去,想要见见她,却在门外顿住了脚步。
罢了,相见不如不见。等明日吧。
事情已经拖不得了。她不是一个人。
这些年来,她对不住很多人,到了如今,只当她林潭是个背信弃义的小人吧。
隔日一早,天蒙蒙亮,林潭便到了宛娘门外。她换了身青衫,眉目秀气的像个饱读诗书的士子,而非世人眼中无恶不作的盐商。
宛娘醒得早,一打开门,就看到林潭随意地坐在她门外的石阶上。
见她出来,林潭站起身,语气平淡:&ldo;你收拾收拾,我送你去闵府。&rdo;
说罢了,她仍是淡然地望着宛娘,仿佛她适才所言,不过是你随我出去走走。宛娘默默地点头,道:&ldo;林爷稍候。&rdo;便转身往里去。
上一回,是三年前,她迫于无奈,亲自把宛娘送到闵府,宛娘问她,是否会后悔?她当时怎么说的?她说不会,宛娘脸上的那点亮光就随着这两个字消失,她们间的情分便彻彻底底地断了。
&ldo;宛娘!&rdo;林潭脱口唤道。
宛娘停下步子,背对着她。
&ldo;我后悔。&rdo;林潭艰涩地道。可是,后悔什么呢?回到那时,她能不送宛娘去么?不行,她只是个小小的商人,她无能为力。可是她又是个狡诈的商人,她深信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她总有一日,能把宛娘接回来,生活加诸在她们身上的苦难,总会过去。
宛娘转过身来,她的眼中干涩,没有泪,也没有希望。
&ldo;到此时,何必说这个?林爷能将宛娘送出去一次,自然就有第二次。&rdo;
林潭的心顿时绞痛,她低下头,低声道:&ldo;是我一直对不住你,你恨我吧。&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