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满站在容仪面前,看着万氏的狼狈模样,眼里却没有一丝同情。
她更知道,林刺史府里的一切,都是压榨浔州百姓得来的,她们舒舒服服的时候,浔州底层的人正在为下一顿吃什么,冬天怎么过而发愁。
万氏享受了这些富贵,就该承担为此带来的后果。
阿满心里清楚容仪向来心软,当初放过了一个玲梅,就怕她如今看了万氏装作可怜的而心软。
容仪看着她冷硬的脸庞,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心知她在担心什么,便笑了笑,道:“不该我应承的,我什么都不会说。”
她还是分的清孰轻孰重的。
万氏看着她们主仆说的话,顿时心冷降到了冰点,可还是对容仪求着,泪不住的流着。
“夫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们家老爷犯了什么事啊?”
容仪看她跪地不起,自己拉也拉不起来,便由她跪着,目光复杂道:“你家老爷做了什么你当真不知吗?”
万氏噎了一下,泪眼婆娑的看着容仪。
一夜之间,她成了她脚下苦苦挣扎的蝼蚁,生死都捏在他们的手里。
容仪沉了口气,道:“林刺史在民间开赌坊,欺诈百姓放高利,害得多少人家家破人亡,好好的一个浔州,本是富饶之地,在他的治理之下竟是一年差过一年,却又借口说贼匪猖行,祸乱浔州百姓,伸手向朝廷求援要银钱,你以为,朝廷会信了林刺史的话?”这还只是其一,那一桩桩一件件,随便拎一条出来,林刺史都难逃一死。
万氏是个妇道人家,虽然心里清楚林刺史不是什么清官,但对他如何治理处事却是一概不知,林刺史也不会让她知晓,此番听了容仪这样一说,顿感事情严重,忙道:“夫人,那都是他做的事,与我一个妇道人家无关啊!”
容仪看着她事不关己急忙想撇清的模样,暗暗心凉,她这说法,是想大难临头各自飞吗?
万氏见她看自己的眼神不对,只凄苦一笑,又抹开了泪,道:“或许夫人瞧不起我这样的人,但我如今所说的,都是心里真实的想法。我自入了这后院,就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每天都是为了这条命挣扎向前,对老爷,并没有爱意,我只是不得不依赖他……”
“……”
“夫人您说,他都不曾给过我一点点的尊重和爱,我有为何要同他共苦?还要与他共生死?他自己做错了事被人抓住了把柄,我又为何要为他坏的事付出代价?”万氏已经发觉两位张大人来历不凡,如今只好求着眼前的张夫人,讨一条生路。
容仪看着她沉默了半晌,心头突生悲凉,为这个困顿半生的女子而悲。
万姨娘就像是一只困在笼子里富养了半生的金丝雀,偶尔叫两声换来主子一笑,却永远都只是可供观赏的玩物,无人会看到它的喜悲,更无人会为它发声,它便是注定了一辈子都要困在这里,待一日大火袭来,它便如一瓦一叶一般,烧死在这后院里,没人会为它惋惜,甚至可能转身就将它忘却,它的存在的价值,也就是当初欢叫了一两声,换来主人一笑。
而万氏比起金丝雀,又差许多。
金丝雀不是人,做不了恶。
人可以成为金丝雀,然后心生邪念,最终成不了良善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