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得会不知道,她难道没有再上船来?”
“她换了衣服,就上岸去了,小人也不敢问她去那里。……展大人,您一定要明察,小人可绝对没有和她勾结,小人都是被逼的,并不知道她究竟是什么人,您可一定要明察啊!”
只听得前半句,闻得她安然无事,已换了衣服上岸,展昭心中大石总算落地,闭目长舒口气,猛然间发觉之前自己早已心跳如鼓,却丝毫未觉。
吴子楚在旁拍拍他肩膀,笑道:“现在可算放心了吧。”
展昭微窘,垂目微笑。
此刻的莫研正猫在一处卖热汤面的小店里头,叫了碗馄饨面,慢吞吞地吃着。方才出了那么大的丑,她心中羞愧,暗自寻了处僻静地方上岸去,第一件事就是把面具丢了,然后溜上船去换好衣服,向杂耍班班主陪了个不是,转瞬就溜了。
脸自然还肿着,只是在冰水里一浸,反没那么疼了。反正眼下展昭看不到她的模样,至于让别人看见,她倒也还能忍了。旁边似乎有人在聊水秋千,她忙深埋下头,一面吃着面,一面尖着耳朵偷听。
那些人笑谈了一阵,言语间对带面具者诸多嘲笑,只听得莫研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大有决心改行至杂耍班苦练技艺的打算。
吃完面,身子慢慢暖起来,刚想付帐,一抬头正看见展昭和吴子楚立在店外,四只眼睛盯着她……
她唰地一下忙捂住脸,讪讪地站起身来,付了帐出来。之前在水秋千上出了那么大的丑,她自然没好意思提,只好望着他笑。
“还冷不冷?”
展昭问道,担心她就算换了水靠,可池水毕竟冰冷,莫要冻出什么病来才好。
“方才还有点冷,不过吃了面就好多了。”她老实道。
吴子楚笑道:“你这丫头,展兄还以为你一直未上岸来,急得脸都白了。”
闻言,莫研嘻嘻一笑,转向展昭,歪头问道:“你是不是以为我出了事,觉得再也看不见我了?”
展昭不答,面色暗沉如水。
莫研一手捂着脸,一手讨好地拉了拉他的袖子,继续道:“其实你又何必着急,再过些日子,你去了契丹,不也是再看不见我么?到那时候,我死我活,你担心也没用,伤心也没用,那你怎么办才好?”
这话听得展昭一怔,定定地望着她,偏偏她脸上还是笑眯眯的,愈发让他不知所措。这还是他从未想过的事,一旦去了辽国,也许此生此世都见不到她,看不到她是否安好,也听不到她笑嘻嘻的说话。那时,自己的担心难过又有何用。
她双目溜溜在他脸上转,似乎在观察他的反应。
“走吧,宁王还在酒楼上等着呢。”吴子楚催促道。
“我还是……
莫研刚想拒绝,忽觉得鼻子痒痒的,忙别开头连打了两个喷嚏,又转过来对吴子楚道:“水秋千我都跳了,虽然有些差强人意,不过还是请宁王殿下多多包涵吧……啊啾……我得回去喝姜汤,宁王那里我还是不去了,若是将风寒过了给他,我的罪过岂不是更大……啊啾啊啾……”
她话说得飞快,又是喷嚏连连,吴子楚退开几步,亦拿她没奈何。
虽然莫研已然穿得不少,但展昭还是解了自己的披风把她裹起来,她仍旧牢牢捂着半边脸,生怕被他看见。
“子楚兄,我也回开封府里去了。”展昭拱手朝吴子楚告辞。后者无法,略略拱手,便转身回酒楼回禀宁王。
展昭两人走在回开封府的路上。
莫研牙疼,说不得许多话,比起平日倒是安静了许多。展昭亦是静静而行,脑中反反复复所想的,却仍旧是方才莫研对他所说的话。
“到那时候,我死我活……”
“……你担心也没用……”
“……你伤心也没用……”
纵然愁绪满怀,可却终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他骤然长叹口气,惊得莫研抬头望他。
“展大哥,你怎么了?”
展昭摇摇头:“没事。”
瞧他一脸心事重重的模样,莫研试探问道:“你在想去辽国之后的事情?”
展昭不语。
莫研当他是默认,自顾摇头晃脑地叹道:“到时候你看不见我,自然还忍得住,可我看不见你,若是忍不住,偏偏心里想得很,那又怎么办呢?”她说得轻轻的,像是在问他,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展昭一时间竟不知该答或是不该答。
【共赴险境】
接下来的日子,对于展昭来说,过得飞快却又难熬异常。送嫁的日子越来越近,他愈发感觉到自己对大宋的留恋,对所熟悉的开封府的留恋,对某个人的留恋……
对于莫研来说,日子亦过得飞快,因为她实在太忙了。她虽是个捕头,可事情却不少,由于资历太浅,年纪又小,故而在巡捕房的所有捕头中她是最无威信的一个。过年时百姓们都不愿多事,待到过完年后,事情就铺天盖地地来了。作为光杆捕头,该干的事情一样都不能少,又常常被别的捕头拖去帮忙查看现场,忙得是天昏地暗。每当她清晨用早食时,都情不自禁地狠啃包子,并且愈发坚定了绝不能在开封府混下去的决心。
宋辽两国互赠过定礼和赠礼,五月初辽国迎嫁使团亦到了京城,迎接公主启程往辽国。展昭接到命令后,前一日马汉特地在家摆了席为他送行,王朝赵虎张龙都来了,几个好兄弟痛饮一番,相约日后无论天南海北,定要再聚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