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人,这事就没那么容易打发了。
好端端的屋舍塌了,必然需要有人出来担这个责。皇贵妃略想了一想,命人去唤了当值的内官来,将事情一一吩咐下去。
淑太妃自是不能担这个责的,皇贵妃也没打算让她担着。
去岁冬上负责修缮的几人趁夜便被抓了起来,关押后审。房屋倒塌的事,究竟同他们有没有干系,而今已不重要。重要的是,屋子塌了,压死了人。
皇贵妃吩咐事情的时候,并没有避开淑太妃,当着她的面,事无巨细地安排着。
淑太妃佯装不在意,其实时时刻刻都在注意着皇贵妃,仔仔细细听着她的话。
她头一回觉得,自己有朝一日同皇贵妃站在对立面,会是场难局。二者之间,根本寻不到平衡点,那杆秤只能拼命地、拼命地往一边歪去,她们各执一边,不是她摔下去,就是皇贵妃摔下去。
若是可行,淑太妃并不大愿意同皇贵妃交恶。
皇贵妃手底下的事很快便处置妥当,只等天明了,再详办。
这时,时已至五更天。
殿外的天色比之先前更黑,浓得更像是墨,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
寅时时分,是黎明将要来临之前最黑暗的一段时光。这段时间,亦被称为逢魔时刻。
妖魔鬼怪悄没声息地就会冒出来,伪装成人的模样,同人一道出现,混迹在诸人身旁。每一个沉沉睡去的夜里,都有这样一段可怕的时候。皇贵妃很好奇,那个假冒的容九,究竟是哪里来的妖魔。
她盯着淑太妃,皇后去见了容九。
除非淑太妃有分身之术,否则,那个容九。就真的只能是妖怪了。
皇后却一直都没有回来。
五更天一过去,天色很快就会泛白,重归明亮。
可直到窗边有微弱的白光冒出,皇后也还没有回来。
皇后去了哪里?
皇贵妃抬眼看向淑太妃。轻笑着发问:“不知容家九小姐,身在何处?”
淑太妃嘴角翕翕,方要开口,皇后便在扈从的簇拥下急步行了过来。一进门,皇后看到她们二人都一齐朝着自己望了过来,不由微愣。她下意识地放缓了脚步,裙袂在脚边飞扬,皇后逐渐靠近落座。
“皇后娘娘这一去可真是去了许久。”皇贵妃屈指轻轻叩着身下雕花的椅子,“容九小姐可好?”
“……很好。”皇后略有迟疑,但仍点了点头。说了这样一句。
皇贵妃微讶。
很好?
她侧目去看淑太妃,却见淑太妃神色自若,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皇后年纪轻,性子急,忍耐不得。她傍晚就使了人来打探那所谓的容氏女的消息。半夜便动了手脚,再亲自前来堵人查看。按理,这么短的时间里,淑太妃应当是无法想出应对的法子的。
但是皇后却在逗留许久归来后说,很好……
这事有问题!
就在皇贵妃疑惑间,皇后却已准备起身告辞。
皇贵妃不动声色地听了,当下并不言语。遂也一并告辞。
半夜未睡,她倒也不困,只是出云殿皇后这一出闹得她心里有些不痛快,弄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