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像等了这句话很久,可听到了,她却发现,她等的又不止这些。
喉间抑制不住的酸涩,乔柚快速地眨着眼,想把眼前的模糊压回去。
她问她:“……可你为什么,那时候没来找我呢?我失踪的时候,我被找到之后,你都没有来。”
谭冬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半晌,她说:“你现在是个记者,做得很好,每一篇报道、采访,我都看了。”
乔柚看着她,没吭声。
然后她听见谭冬叹了口气,有些疲惫地说:“我始终是你的母亲,我不会害你。你现在做的这些,不就说明我当初的给你选的路是对的吗?乔柚……如果我当初没有改你的志愿,你又能保证现在,你还能有这样的成就,这样的成功吗?”
脑海里翻腾的思绪,忽然静止了。
像阴云过镜后,一瞬间风平浪静的海面。
乔柚感觉身侧的人顿了顿,但她没能分心去想,喉间的酸涩仍像根刺卡在那里,可她的心境在这一刻却变得无比平静。
这种平静,是彻彻底底的失望。
“所以过去了这么多年,您还是不觉得您哪里做错了吗?”乔柚叫她,“妈。”
谭冬没说话。
“妈,”她轻声又唤她,“您知道过去,我都是怎么熬过来的吗?您知道我以前最怕什么吗?我最怕的,就是成为您这样的人。您让我感到恐惧、压抑,我一直都觉得,如果哪天我疯了,那代表我终于能从您那里解脱。”
“不过可惜,我没疯。也好在,我没疯。”乔柚看着女人眼角的细纹说,“不是因为您篡改我的志愿,迫使我改变的。而是我自己想要成为更好的人,我只是成为了我想要成为的模样。”
她顿了顿,问她:“您能听懂我的意思吗?”
乔柚想要的只是一句道歉。现在看来,这句话对谭冬来说,可能真的太困难了吧。
父母刚离婚的那段时间,家里的日子过得并不好,谭冬心中怨气无数,于是把不愉快转移到她身上。
谭冬开始对她要求越来越严格,一开始是放学后不许她再跟朋友在外面玩,后来就开始要求她的成绩。甚至小学那段时间,乔柚写作业的时候,谭冬就搬着椅子坐在她旁边盯守着,只要她有一点走神,就会拿尺子拍桌面,以示警告。
不过至少,那把尺子没有落在过她身上。
谭冬的理由很简单,因为乔云平是个混蛋,所以不能让流着他一半血液的女儿也变成个混蛋,必须从小就予以高标准、高要求,让流着另一半她的血液的女儿成为人中龙凤。
这样她才不是个失败的母亲。
才不是个踏入了一场失败婚姻的可悲女人。
谭冬始终没有给她答案,乔柚也不想知道答案了。
她和谭冬之间,大概永远都迎来不了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