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陆洺将按动笔的顶部朝桌面压了一下,看了眼程时桌面上被课本压住的一张英语试卷,“给程时说他作业忘带了,让他回教室来拿。”坦白讲,程时最近一系列反常行为早就引得陆洺有些怀疑。他想不明白程时是怎么想的,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那个本来会发着光逗人笑的少年此刻身上莫名多了些无形的压力。陆洺拎着各科老师留的那套试卷正准备起身离开,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停下来冷着一张脸对方一涵说道:“别提我。”北中人口依旧很堵,程时墨迹了半天才到了路旁机动车停车处。那边都是来取车的学生,程时刚看到自己的车,就发现后车座上坐着个背影熟悉的人。他脊背挺直地站在那里,穿着北中冬季的校服外套,黑色长裤显得他身高腿长,气质卓然。路过的女生红着脸从他身边路过,拉着同伴目光在陆洺身上停留些许。程时看到这一幕,莫名火大中夹杂着一股委屈心酸,那股反复蔓延的情绪就像爬山虎似的,堵满了他整个心绪。那人曲着长腿,面无表情地隔着人流看着他。“你怎么在这儿?”程时硬着头皮走上前,问。“守株待兔。”陆洺说。冷风横扫,直扑树木之下,将程时额前碎发吹气,露出饱满的额头。书包背带翻飞作响,寒意愈发逼人。程时“哦”了一声,忽然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些什么了。“那你让开一下,我要回家了。”程时闷声回道。“哦。”陆洺嘴上说着,实际却把书包向肩上一拎,坐在小电驴的后座。“……你这是什么意思?”程时问,他右眼皮抽跳了下,暗道不好。乌云参差低垂,显得厚重压抑,有种暴风雨前的宁静。“没什么意思。”陆洺敛下眼皮,也没动。“不是,你怎么这样啊?”程时急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陆洺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天已经乌云压日,刺骨的冷风毫不留情的从两人脸颊处侵略过。“你”程时被怼的一时卡了壳,不知说些什么。“……你还让不让我回家了?”他左脚踩在踏板上,手肘撑着膝盖,难得的拉下了脸。倒有些生人勿近的感觉。但是,陆洺是生人吗?不是。并且,程时这套法子在陆洺这里一点用都没有。周围人来人往,不乏有熟人。陆洺快刀斩乱麻直奔主题:“你最近为什么总是躲着我?”“我没有躲着你。”试探的视线来来回回在两人身上打量,让程时没由来生出一股烦躁。“是我的原因,跟你没关系。”程时拧开钥匙,硬着嗓子补充道,“让开,我要回家。”他现在没法做到对陆洺视若无睹,也没法将自己内心全部心思藏起来。他只能不断学习,让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快起来,不留一丝喘气的空隙。让他感触颇深的,是长歪的树哪有那么容易扶正。陆洺一言未发,款型同冲锋衣的校服显衬的下颌轮廓弧线锋锐,晕染着淡淡的陌然。视线相撞,程时看到他哥眉眼向上微挑,大致意思在说:有原因,劳烦直说,谢谢。两人短暂沉默了片刻,程时握着车把手,牙关咬紧,愣是一个字没说出口。我没有什么原因……陆洺,你想听什么?听我有多喜欢你?然后你离我远远的?“程小星。”陆洺轻叹了口气,直起身子。他不想逼程时做他不喜欢的事情,如果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陆洺更希望程时能说出来。毕竟两个人总比一个人的办法多。就在陆洺准备再次开口时,身旁传来一阵惊呼声:“下雪了!”“我的天,今年的初雪啊!!”“听说初雪许愿可灵了!”路过的女生兴奋的拉着好友的胳膊说道。灰沉沉的天空洒下漫天雪花,虽是初雪但雪势不见小。落雪洋洋洒洒落在地面上,交织成一片白色的帘幕。簌簌的风雪声夹杂着长久的沉默。被点到名的程时抬头,他将冻的发白的手缩进袖口中,下意识站直了身子。“程小星,我们和好吧。”陆洺低哑着嗓音说道。他静静地站在雪中,深蓝色的冲锋衣都快要被染白了。一阵冷风吹来,陆洺的发丝微微抖动,抖落了一些雪花。这是一场纷扬凌冽的雪。都说少年心事藏不住,心里的情感强压也压不下来。冷风吹起程时发皱的衣角,凌乱的发丝飞扬“程小星,下雪了。”周遭簌簌的风声中夹杂着长久的沉默,雪势愈来愈大。陆洺开了口。他在雪中静静站了很久,藏蓝色的校服外套都快要被染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