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诺笑着安抚了赵雪两句,说道:“所谓祸福相依,谁又知道这不是一件好事呢?雪儿可别忘了,韩猛兄弟如今可是高升,你应该替他高兴才是……”
“可是……”
赵雪还想说什么,但见陈诺对他摇头,赵雪吐了吐舌头,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这事后,陈诺跟从没有发生韩猛一事般,整日的按部就班的操演兵马,谁也看不出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随着时间进入十一月初,天气也逐渐大寒起来,比起那一世要冷得多了。一夜北风呼啸,清晨雪漫道途。
这几天来,虽然暂时将韩猛的事情放下,但不知为何老是做同样一个梦。
梦中他又看到了那对羸弱的老夫老妇,他们颤巍巍结伴而行,走在一条羊肠小道上,风沙弥漫。他们一口一口的唤着儿子,哎哎其音。陈诺想要上前去,却怎么也抓不到,也追不上。可等到追上了他们,那对老夫妻颤巍巍的转身来,却又一把将他推开,说他不是他们的儿子,将他从梦境中推醒。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自从黎阳城外见到那些难民开始,再到轘辕关见到董卓使者李肃,使他记起一些模糊的人物来,便是一发而不可收拾了,于是总是时不时的在梦中出现。
“父亲!母亲!”
陈诺大叫了两声,突然从梦里醒来。他伸出手,眼角处已是一片泪渍。
陈诺实在不明白,那个跟自己无关的人,他居然会为他们流泪!
或许,流泪的不是他,而是原来身体的主人‘陈诺’吧?
回忆梦中的音容,他更加确定,那对老夫老妻,的确是那个轘辕关时被记忆勾勒而起的父母双亲。本来,这两人跟他应该没有丝毫关系才是,可不知为何,他最近为此二人反复困扰着。不但是在轘辕关,如今居然也渐渐在梦中出现。
陈诺拍打着脑袋,时至今日,他虽然一直占据着原来身体主人‘陈诺’的身躯,可‘陈诺’残留在他脑海里的意识不但没有隐退,而且最近有隐隐侵蚀之势,不但影响了他正常的判断,也影响了他日常的生活。
就像是在袁绍一事上,他当时自我的意识太过强烈,所以掩盖住了身体主人残留的意识,这才没有对袁绍等人有太多的记忆残识。可就是那么一点点残识的记忆,也是在不知不觉中影响了他的判断力。
那时尚且如此,更何况是而今?如今身体原来主人对于他父母还有董卓的意识已经是日渐强大,若不能解决,终必成大患!
就如他现在,就连‘董卓’二字一个字都不能提起,一旦提起不但痛苦,而且原来身体主人的记忆断片会纷至沓来,这让陈诺深受其害。
陈诺当然不想看到这种局面,这个身体的主人只可能是一人,而且只能是他!
看来,要想摆脱原来身体主人意识的缠绕,就必须面对现实,不能逃避。
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要想摆脱这些,也只能是他亲自出马了。
只是,原来身体主人‘陈诺’,他的亲人又在哪里呢?他要怎样才能找到他们呢?
陈诺从噩梦中惊呼出声,也惊动了帐外的护卫,他们害怕陈诺会有事情,纷纷进帐。待看到陈诺安然无恙了,方才偷偷的摇着头出了帐,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护卫们也都是替陈诺担着心。
陈诺刚刚洗漱完毕,吃过早饭,眼看帐外一片莹白,雪花仍是扑扑簌簌而下,好不美轮美奂。这一世的雪仿佛比起那一世的雪,也要敞亮晶莹许多。
陈诺闭上眼睛猛吸了一口气,当真是畅快呀。
远近士兵往来巡视着,步履踩在雪地上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仿佛是一首动听的乐章;刀戟在雪光下也是显得那么的洁白,不再沾染一丝的血腥。
还有那些闲来无事,守在辕门边的那些士兵,他们也是搓着手顿着脚,或者手握着冻得通红的耳朵,然后热气呵呵的互相说着些家乡的趣事,不也是一种乐趣吗?
如果没有了战争,这军营应该是人间的天堂吧?
陈诺一阵感触,轻轻叹了一口气,正要抬脚踏入雪地,后背被人轻轻一拍,原来是赵雪。陈诺嘿然一笑,说道:“来得正好,你立刻陪我出营帐外一趟。”
赵雪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陈诺身为将军,此在军营,她也不得不遵从。只是眼看前后就她跟他,不免狐疑。陈诺也不搭话,带着赵雪一路出了辕门,外西面奔驰。行出了营帐数里地,看看眼前山峦起伏,雪漫其间,甚是惬意。
他一跳下马,一阵呼啸,一阵奔跑,突然停下来,往雪地里一躺,就这么静静的一躺。任由凉丝丝的雪花落在他脸上,他眉上,他鼻梁上……他动也不动,仰望着一望无际的苍穹。他闭上眼,努力使自己忘掉所有烦恼,再无他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