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曾经与她并肩作战的战友,同袍们对她避之不及,甚至还为了表明自己的立场,上奏参了她一本,说她其罪当诛。高坐在王座上的昏君也懒得听她辩驳,一纸诏书将她革职下狱。一时之间,陆重华的抱负与热血全都凉了。她的名字被隐去,她的战功被瓜分,就连史官都将她从正史里抹掉,只在野史中记录了一个没有名姓,大逆不道,意图以女身篡夺功名的“陆氏女”。野史中的陆氏女被游街斩首,而在正史中,最后一位“陆将军”急症暴毙,陆家军从此断绝。这些,被关在天牢里的陆重华都无从得知。朝廷里还在为她的事情争论不休,因为也有人替她说话。说她毕竟立下了这样多的战功,又是陆家军最后的血脉,若是真的斩首了也可惜了,不若留她一条命,看她愿不愿意“悔改”。他们讨论出了对陆重华本人的处理方法:要么她接受赐婚,从此相夫教子留下“一段佳话”,要么就敬酒不吃吃罚酒,刺配西陲,终生不得再回京,而她的后代,也永世不能入朝。昏君命人把陆重华从天牢里提出来,问她想怎么选。陆重华毫不犹豫选了刺配西陲。与其被剜了脊梁骨从此做个只能跪着祈求男人垂怜的笼中雀,她宁愿被流放。她就算死,也不愿意死在一方后宅里。或许是她带着枷锁镣铐跪在堂下的样子有了几分狼狈的“女人样”,又或许是她即将遭遇的处决太过残忍,让某些人“心生怜惜”,上奏请求昏君,说功过各论,不如赏她些金银,抵了她的战功,也免得她心生怨怼。昏君用一种半是忌惮半是垂涎的眼神盯着陆重华虽不娇美,却大气卓然的五官思索了片刻。随后他大手一挥,赏了她黄金万两,再刺配西陲。“如此,你的功过便算是两清了,陆重华,你可还有异议?”陆重华在堂下跪得笔直,一声不吭。黄金万两,就将她足以封侯拜相的战功“两清”了。多可笑啊。就因为她是个女人。陆重华垂下了眼眸,声音有些低沉:“再之后,我就被刺配流放到了这里。”她的故事,让顾不得火冒三丈。“女人怎么了?!女人就该比男人差?你领兵的时候,难道没把那些男人杀得丢盔弃甲吗?!”顾不得突如其来的怒火,让陆重华都惊了惊。“店主,您,您真的认为,女人也能掌权吗?”顾不得:“怎么不能?!别说是女将了,女帝又如何?你们都是人,难道男人就比女人多了三头六臂不成?!”这话直接让陆重华表情空白了半刻。女帝在神仙眼里,女子不仅可以领兵打仗,还能坐上龙椅吗?!“有什么不能的!女人生来就能孕育生命,自带神性,比男人更适合掌权!”“母系社会能稳稳地延续几万年,而父系却只能维持千年,孰优孰劣这不是一目了然的事情吗?!”陆重华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心如擂鼓。她从未听过这样的话。顾不得盯着陆重华:“你还想再带兵吗?”根据陆重华的话不难推断出,现在朝中上有昏君,下有弄臣,内有藩王造反,外有戎狄作乱,可谓是危如累卵。这天下很快就要乱了。朝廷里的男人们为了自己可笑的尊严和面子自断臂膀,把陆重华刺配流放,等藩王或是戎狄再度打来,他们只怕就要亡国了。而那时的乱世,必然会烽烟四起,陆重华若是还有意,她完全可以加入逐鹿的行列里!陆重华喃喃道:“想,可是,”可是她如今已经是废人了,不仅是她,连她的后代都不能再入朝了,更遑论带兵。而且,这西陲哪来的兵愿意跟随她一个女人呢?顾不得:“思路放宽一点,你带女兵不就行了?”定个新目标!带女兵?!陆重华先是眼睛亮了亮,但很快又摇了摇头。先不说女子在力量上有着先天不足,就算她能再找到力气大的女子,她们也未必愿意从军,而即便她们愿意从军,她们也不一定你能走出那四四方方的后宅囹圄。在这种情况下,想要聚起一支女兵,谈何容易。顾不得摇摇头:“或许你说得对,但你没试过,你怎么知道不行?”“我店里的食物你也吃过,有什么效果你应该比别人更清楚。”“而那些被困在后宅的女子,你怎知她们不愿堂堂正正的走出来,为自己打拼个前途呢?”“现在她们被困在后宅,可将来天下一乱,谁还顾得上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