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飒摇头:&ldo;如果真是三姓老祖宗带出来的,不会瞒着后人的,说不定,还要后人帮着养呢。&rdo;那会是什么呢,宗杭把手伸进头发里,使劲摁压脑袋,似乎这样,就能更聪明一点。半天无果,抬头时,看到易飒呆呆地看挡风玻璃上的雨刮器刮雨:那些漫无规律的水痕,四面而来,一抹而去,去不到两秒,又卷土重来。宗杭有点紧张:&ldo;易飒?&rdo;易飒奇怪地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ldo;古代人画东西,不讲究写实,更偏向写意‐‐这个画法,也许是为了强调功能、作用,而非真实的模样。&rdo;宗杭把这话在脑子里过了两遍。明白了,她的意思是,这个眼状怪物,不一定长成眼珠子的形状,关键是它的作用,它是帮着地窟里的东西观察这个世界的,也就是说,它可以长成任何样子,一只鸟啦,一块石头啦,一棵树啦,乃至一个人……卧槽!一个人?宗杭张了张嘴,不知道是不是惊骇过甚,想说的话居然没能组织出来。易飒也没说话,只是缓缓点了点头。第三张画可以理解成:祖师爷从漂移地窟里带出了很多很多的眼睛。也可以理解成:祖师爷们出了漂移地窟之后,出现了很多很多的眼睛。如果眼睛,指代的是人呢?三姓的溯源,起初只是三个人,后来家族繁衍,不断扩大,人越来越多,也就是眼睛越来越多。丁盘岭担心的是:三姓的每一个人,其实都是地窟里的东西散落出来的&ldo;眼睛&rdo;。水鬼三姓,也许不是什么天赋异禀的秘密家族,其本质,是某样东西刻意培养出来的前哨、瞭望塔、观察站。他们眼睛摄入的一切,以为是私人感受,其实,背后有人,眼后有眼。加油站的大汇合,算是临行前最后一次休整,很多人忙着上洗手间、进便利店买烟、买功能饮料,嘈杂声搅在雨声里,一片沸沸扬扬。易飒穿过这声浪,去找丁盘岭。丁盘岭并不买东西,却也饶有兴致地随大流,在便利店的货架间走来走去,随手拿起什么看看说明,又规规整整放回去。看见易飒过来,他问了句:&ldo;看明白了?&rdo;易飒嗯了一声,弯起一根手指点戳了下眼周:&ldo;我们?&rdo;丁盘岭示意了一下便利店里那些三姓的人:&ldo;没准都是。&rdo;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这猜测从丁盘岭口中得到佐证,易飒还是止不住一阵心惊肉跳:&ldo;我们看到什么、读到什么,它都一样能看到?&rdo;丁盘岭说:&ldo;应该是吧,你就想象一下,大家都是人形摄像头……&rdo;说到这儿,脑袋怪异地朝着货架转了一圈,像电子眼从这头扫到那头:&ldo;新上的产品、新做的活动、新换的明星代言,它都看得到。&rdo;易飒胳膊上汗毛都起来了,声音也随之压低:&ldo;那我们想的呢?能控制我们想什么吗?&rdo;丁盘岭笑起来:&ldo;也别草木皆兵的,这个它应该还做不到,如果能控制我们做事,哪还有必要设这么多局啊,应该就只是看,透过你的眼去看。&rdo;那也很糟心。易飒很不自在地四下看了看:这趟出来,三姓少说也有几十号人,如果这猜测成立,相当于几十个摄像头架在周围,说什么做什么,毫无隐私可言。丁盘岭看了她一眼:&ldo;这种感觉,让人很不舒服是吧?&rdo;易飒点了点头。丁盘岭双唇抿起,两道法令纹沟壑般拖过唇角,良久才说了句:&ldo;我也是。&rdo;太原至西宁,一千多公里的路程,紧赶慢赶,也走了两天。因为&ldo;眼睛&rdo;这事带来的疑虑,并没能困扰宗杭多久,他以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精神开解易飒:&ldo;死了又活都过来了,借个眼看看东西,多大点事啊。&rdo;反正都满头包了,多它一个也不多。还学会了换个角度看问题:&ldo;以前,丁长盛他们老盯着我,觉得我是异类,现在好了,他们也正常不到哪去,各有各的怪,我心里平衡多了。&rdo;……第二天傍晚,车队进了西宁,市区几番辗转之后,在一幢金碧辉煌的大酒店前停了下来。这两天车坐得太久,四肢都有些发僵,下了车之后,好多人不急着办入住,都就地又是拉抻又是转体,易飒正揉着脖子,丁长盛兴致很好地过来,叫她:&ldo;飒飒,对这还有印象吗?&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