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杭徒劳地伸手乱抓,身子跟叶片似的,任水流胡乱拗折,上头声音渐杂,吼:&ldo;兜住!兜住!&rdo;什么兜住?他还没反应过来,已经一头撞在一张大网之上。被网兜慢慢吊起的时候,宗杭吐掉嘴里的泥水,有气无力地低头去看。他是第一个被兜吊上来的。丁盘岭他们,拦水设了好几张巨大的网,即便不幸错过了第一张,后头还有第二三四五张,半空里,他看得清楚:易飒正蜷着身子,被一张网兜牢,在水浪翻覆间忽上忽下;而丁玉蝶漂得比易飒还远,四肢大展,蜘蛛样扒住网身,抖抖飘飘风筝似的,像是下一秒就要上天。总算是……都上来了。上来的三个人,晕了两个,唯一一个没晕的受了伤,精神也极度萎靡,丁盘岭不好马上追问金汤穴里的情况,这样显得有些太不近人情了。所以先清理现场、收队回宾馆休息,好在照片的冲印也需要时间‐‐照片出来了,人也休息够了,再坐下来细聊不迟。宗杭累得要命,被带去包扎伤口的时候险些坐着睡着了,回房之后澡都顾不上洗,胡乱灌了两口三沸三凉的酒汤送药,一头栽进c黄里睡着了。难得的深睡眠,全程无梦,醒来的时候夕阳西下,道道温柔的暖光斜进房里。宗杭还以为自己睡了一个白天,看到电子钟表上头的日期标识时,才知道第二个白天也快过去了。他略冲了澡,换了干净的衣服出来:这宾馆不大,这一层大概被丁家包了,有几个人正歪在走廊的沙发上打牌,看着眼熟,锁金汤时见过,但都叫不上名字。那几个人倒都认识他,其中一个染黄毛的朝他边上那间房努了努嘴:&ldo;易飒这屋还没动静。&rdo;又示意了一下斜对面那间:&ldo;丁玉蝶醒了,刚去楼下餐厅吃饭,你要去吗?&rdo;不想去,也不太饿,宗杭指了指易飒的房间:&ldo;我能进去看看她吗?&rdo;黄毛斜了他一眼:&ldo;人家一个单身女的,在屋里睡觉,你一个男的,进去干什么?万一你在里头干出点坏事来怎么办?&rdo;话糙理不糙,有些男女之防确实得避讳些,宗杭犹豫了一下:&ldo;丁玉蝶去吃饭了,我也洗好澡了,易飒还没醒,我怕她出什么事。&rdo;这话切到重点了,几个打牌的都停下来。黄毛也有点犯嘀咕:人被送进房间之后,他们轮班负责在外头守着,确实没进去看过,虽说不大会出什么事,但让宗杭这么一说,心里还真有点没底。再一想,这张脸挺纯良的,应该不至于作奸犯科。于是把房卡扔给他:&ldo;你进去吧,真有事得说啊。&rdo;宗杭道了谢,开门进屋。房间里不算暗,窗帘同样拉得潦草,柔红的夕阳光洒了满屋,易飒还在睡,蜷着身子侧躺在c黄上,身上的脏衣服都捂干了。大概女孩子就是这样,体质偏弱,所以要休息得更久吧。宗杭盘腿在地毯上坐下,双手搭住c黄沿,目不转睛看她。易飒好像睡得一点都不踏实。她睫毛颤个不停,偶尔呼吸会忽然急促,紧覆的眼皮下,眼球好像一直在转动。是在……做梦吗?离开金汤穴时,易飒是刻意再去抱住丁玉蝶的,毕竟下水的时候经历了一次,脑子里得了些碎片信息‐‐她想如法炮制,再来一次。果然,最初的混沌过后,画面又出现了。这一次,是在昏暗的地下室里。有男有女,衣着都光鲜,通身一派大都市的精英模样,这打扮,阖该坐在视野通透的现代化办公室里,左手电脑,右手手机‐‐目下却都蜷坐在蹩脚的小板凳上,手里拿着本子,或者铅笔,不见任何电子产品,个个面色凝重。一个留着干练齐耳短发的女人,行事本该也一样干练,却犹疑不决,吞吞吐吐:&ldo;我还是认为,太多不确定因素了。&rdo;她身侧的一个西装男人冷笑:&ldo;不确定?你看看外头现在是什么形势,我们还有得选吗?要不是发现了轮回盘背后的秘密,连这个机会都没有!&rdo;短发女人咬唇不语。一个花白头发的老者清了清嗓子:&ldo;现在不是选择的时候,而是讨论执行、以及如何执行,实验室那边进展得怎么样了?&rdo;有个戴眼镜的儒雅男人赶紧接口:&ldo;实验数据不太理想,之前,我们的技术可以救回死亡时间在六个小时之内的伤患,利用从息壤中提取的新物质和体细胞相结合,死亡时间在二十四个小时之内的,都有望救回,但就是,息壤的活性很难控制,致畸率太高……&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