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画面仿佛是现实,又像是幻觉一般,九重澜的鲛尾倏然间蜷缩,抽搐而又痉挛,神经都因这个想法而变得亢奋又刺痛。
偏偏这个时候简云台又凑上前来,像是想要触碰他。九重澜的手臂微微抬起,明明已经拢到了简云台的后腰处,视线触
及后者眼底的担忧,他这才陡然间清醒。
“不要过来!”九重澜低吼着收回手臂,苍白的臂上青筋已经迸起,只能攥拳抑制。
简云台没有后退,举起双手说:“我不碰你,不碰你。”他维持着这个姿势,忧心忡忡说:“不管你信不信,我自己都不信,总之……总之我现在是真的想要帮你出去,接触海水之后你就不会被强制性分化了吧?那你就快点把出去的方法告诉我啊!”
明明是很正常的话语,传到九重澜耳朵里,却平白染上了几分氤氲湿气,他会更敏感地注意到一些小细节,例如简云台断句时总会跟着合唇,紧紧抿一下唇后才会说下一句话,再开口时红润舌尖会抵在齿下。
又或者是那一直悬而未落的双手,看起来很无力,轻松便能将那纤细的胳膊囚困,无论如何挣扎,都只是添上红肿与青紫。
九重澜粗喘一声,遏制住躁动的鲛尾,也遏制住这些不应该有的想法。
足足缓了两分钟,他才嘶声开口说:“你以为,我现在还会相信你吗?”
简云台:“信不信待会不就知道了,你说出来,看我会不会放你出去。”
九重澜抬眸看他许久,又含泪闭眼。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身为海神座下右使者,简云台不可能不知道如何出石台。
“看来你又和左使者打了赌。”
“什么赌?”简云台茫然。
“赌我会不会再相信你一次,赌我会不会将希望寄托在你的身上。在我说出办法后,你会怎么做?”九重澜的语气蕴含无尽酸涩,说:“你会满意地离开这里,嘲讽我竟然被同样的伎俩骗了无数次,真可怜。”
他所爱之人,心思总是反复无常,有时候像是爱着他,即便这份爱并不深刻,但其中在总是有几分真心的。但是有时候,又像是将他看成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一旦遇到了难题,那么简云台就会权衡一翻,然后毫不犹豫地弃了他。
并不是因为对他没有真心,而是因为……在那么多可见、不可见的风暴当中,简云台唯一能够断舍离的,也只有他九重澜。
试问全天下,有谁会将自己真心所爱之人拿来与他人打赌?
赌他会不会上当,会不会受骗。
这实在是嬉笑怒骂间,就这样平平淡淡践踏了他的心意,如此云淡风轻。
尊严也就此碾入尘埃。
简云台否认,“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九重澜抬头看向石台最上方,海水波纹涌动着,他能感觉到对方呼吸时的热气吹拂到自己的脸庞上。正是因为如此,他脑中那些不该有的画面愈加鲜艳。
他避开简云台的视线,轻轻说:“你我第一次见面,不就是起源于你与左使者打赌么?你们同为海神座下忠贞不二的大将,海神会在你们之间选出继承者,于是我,就成为了你们二人博弈的棋子,亦是成神的踏脚石。”
这些都是违心之言。
九重澜知道简云台并不想成为海神,有意这样说,他想听简云台否认。
仿佛这简简单单一句否认,便能成为他莫大的希望与期盼。
可是简云台却迟迟没有出声。
九重澜头晕目眩,指尖一阵又一阵的发麻,偏眸时目光恳切问:“今日你将我困在这个海神为自己选择的坟墓,待我分化,待海神死后……你是不是就会如愿成为下一个海神?”
否认啊,快否认!
九重澜这样想着,简云台心里也这样想着,就连观看直播的观众也是急切难耐。
然而简云台却只是避而不谈,轻声说:“我是真心想帮你出去的,你怎样才能信我?”
“…………”
九重澜含泪看着他,心底像是被针扎一样,“回答我一个问题。”
简云台已经猜到他要问什么了,却不受控制说:“好,你问。”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天,海神珠为什么会在你的身上?”九重澜哑声说。
这个问题对他来说很重要。
族内早有预言,说他遗失了海神珠,会有有缘人捡到这枚珠子。而这位有缘人,便是他一生注定要为之魂牵梦萦的人。
曾经的九重澜因过于自责,对这预言也嗤之以鼻,总觉得即便是有缘人,也无法弥补遗失海神珠所带来的愧疚阴霾。
可是后来他遇见了简云台,总是不由自主的被这个少年吸引,像是命中注定,又像是认识了这个人很长、很长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