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我虽承乏炮局,对洋务上所知并不多,以后还要请雪岩兄多指教!&rdo;
&ldo;不敢当。&rdo;胡雪岩急转直下地问道,&ldo;我想请教,跟普鲁士人订的那张合同,不知定在什么地方交货?&rdo;
&ldo;定在杭州。&rdo;龚振麟答道,&ldo;他答应包运的。&rdo;
&ldo;振麟兄!由上海过来,路上的情形,你估量过情形没有?&rdo;
&ldo;也晓得不大平靖,所以我已经面禀抚台,将来要派兵到边境上去接。&rdo;
&ldo;能入浙江境界,就不要紧了。&rdo;
&ldo;喔!&rdo;龚振麟很注意地问,&ldo;你是说江苏那段水路不平靖?&rdo;
&ldo;是的。小刀会看了这批枪,一定会眼红。&rdo;胡雪岩说,&ldo;不是我危言耸听,洋人包运靠不住。&rdo;
龚振麟吸着气,显然有所疑惧,望着胡雪岩,半晌说不出话。
&ldo;振麟兄,&rdo;胡雪岩很率直他说,&ldo;万一出事,洋人可以推托;或者禀请官厅缉捕。那场官司怎么打?&rdo;
&ldo;啊!&rdo;龚振麟满头大汗,站起身来,深深一揖:&ldo;多蒙指点,险险乎犯下大错。合同非修改不可,不能叫洋人包运,他也包不了。&rdo;
&ldo;是的!振麟兄明白了。&rdo;
&ldo;明白是明白了,怎么个办法,还要雪岩兄指点。&rdo;龚振麟又说:&ldo;这件事恐怕还要请教裘丰翁,他押运过一趟,路上的情形比较熟悉。&rdo;
&ldo;不须请教他。此事我可以效劳。&rdo;
&ldo;那太好了!&rdo;龚振麟又是一揖。
胡雪岩赶紧还了礼。到此地步,自不需再作迂回,他直截了当地把跟尤五的交情说了出来,表示如果龚振麟有用得着的地方,可以帮忙。
&ldo;自然要仰仗!&rdo;龚振麟喜不可言,感激之情,溢于言表,&ldo;多亏得雪岩兄,不然真是不了之事了!&rdo;
接着,龚振麟要人。官场中讲交情关系,谈到这一点,就是最切实的表示,无奈胡雪岩自己也是人手不足,便只有谨谢不敏了。
不过,他还是替龚振麟出了一个主意,两方面的枪支不妨合在一起运,仍旧请黄抚台下委札,派裘丰言当&ldo;押运委员&rdo;,跟尤五的联络,自然也归裘丰言负责,驾轻就熟,可保无虑。
这个办法既省时,又省运费,龚振麟自然依从。两人越谈越投机,直到深夜方散。第二天龚振麟又到胡家回拜,硬要把胡老太大请出堂前,为她磕头,到了下午又是龚太太携礼来见。两家很快地成了通家之好。
不过胡雪岩对龚振麟是&ldo;另眼相看&rdo;的,这&ldo;另眼&rdo;不是青眼,他察言观色,看出龚振麟这个人的性情,利害重于感情,如俗语所说的&ldo;有事有人,无事无人&rdo;,所以不能与王有龄、尤五、郁四、嵇鹤龄等量齐观。也因此,他嘱咐妻子,与龚家交往要特别当心,礼数不可缺,而有出入关系的话,不可多说,免得生出是非。
果然,从龚家惹来一场是非!
年三十晚上,祭过祖吃&ldo;团圆夜饭&rdo;。胡老太太穿着新制的大毛皮袄,高高上坐,看着儿媳,又欢喜、又感慨他说:&ldo;我也想不到有今天!虽说祖宗积德,也靠&lso;家和万事兴&rso;,雪岩,你总要记着一句老古话:&rdo;糟糠之妻不可忘&lso;,良心摆在当中。&l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