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一般的妾侍众忙一叠声的应着,契兰极大的眼眸光闪烁,安氏晕着藕荷之色胭脂的唇轻轻地抿着,笑意憧憧。
月上中天时,蓝青才回到屋内,衣衫也未脱下就倒在了床上,疲惫疼痛的身体得到休息,让蓝青已经恍惚的头脑也活了过来。可是紧接着,全身的鞭伤也活了过来。面颊、胸口、后背……仿佛是无数蛇口留下的毒,自伤口蔓延,牵痛到了骨髓之内。蓝青蜷成一团,痛的睡不着,又不敢翻身,触动了伤痕,就又要痛上加痛。
犹在紧闭住眼,只盼睡着了不再觉得痛煎熬着,鼻息间突地馥郁的芬香。
蓝青一惊,正眼喝道:&ldo;谁?&rdo;
&ldo;嘘!&rdo;女人柔软的手指匆忙覆在蓝青的嘴上,然后另一手轻佻的在他眼前晃着药瓶,轻声道:&ldo;这是红药,治疗这种外伤最好使了,涂上只消片刻功夫,你就不会那么痛了。&rdo;
女人在漆黑中坐在蓝青身旁,开始迅速而又灵巧地解开蓝青身上的轻甲牛皮系带。在他明白过来之前,身上一阵火辣辣的刺痛,轻甲内衫便连着凝结的血肉,壳似的上剥落开来。他不禁皱紧了眉,那一双细腻的手却沾了一点温温的东西缓缓的在伤口上抹开。
蓝青吃力的抬起头,借着半掩窗户的月色,方才看清来人,费了点劲,才说出话来。
&ldo;多谢七夫人。&rdo;
契兰的手顿了一下,才轻笑说:&ldo;有什么打紧,谢什么?&rdo;
片刻,一边涂着药,一边随意问道:&ldo;你从哪里来?&rdo;
温温的药膏只消片刻就慢慢地蔓延开药力,好似一碗烈酒直直的淋下,钻进他的绽裂血肉里。蓝青倒吸了一口凉气,咬紧了牙关,字句从齿缝中迸出:&ldo;不知道……&rdo;
契兰又是一声黄鹂般的轻笑:&ldo;那你来这里做什么?&rdo;
眼前模糊起来,仿佛有流光事影飞逝闪过。蓝青凝住神,只说:&ldo;不知道……&rdo;
&ldo;嘴这么严实?&rdo;契兰已涂完红药,站起身来到窗旁,回身甩手一扔,便丢给他一个粗制的牛皮酒囊,又问:&ldo;那你叫什么名字总可以告诉我吧?&rdo;
契兰只穿了件没有领子宝蓝纺绸短衫,却也精致的阔镶宽滚,齐到腰间,配着宝蓝绉裤,格外伶俏的立于窗畔。月光自天边倾下,或浓或淡,照拂她两鬓茉莉花如血,愈显出青溜溜的一簇乌云。
蓝青的心突突跳起来,那团黑云逐渐模糊了眼。
陈瑞含着一抹奇特而淡薄的微笑,望住他,却又似根本不曾看他。只对他道:&ldo;你要记住,自今日起,你的名字叫封旭,但这个名字你不许告诉任何人!&rdo;
&ldo;不知道……&rdo;蓝青扯了扯唇,拨开木头塞子仰头就将酒倒进嘴里。
这是他从未尝过的酒,劣质而馥郁,仿佛契兰身上的芬芳。饮的急了溢出来的酒顺着蓝青的脖子流到胸前里去,洇湿伤口,辛辣却稍稍缓解了红药撕裂一般的痛劲。
&ldo;你可以叫我卡哒尔。&rdo;
蓝青一边擦拭着唇边的酒,一边回道。
契兰怔忪一下,点点头,然后弯起眼眸笑了。那种笑意就象暖风吹过干涩了一整个冬日的突地,突然之间就春暖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