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闻言,皆是一惊,只等着张耀继续说下去。
张耀的视线不偏不倚的落到了萧昊焱的身上,这才继续道:长公主府的下人刚刚去刑部回了话,说把人救出来的,是镇国公世子,长公主还预备了十万两的银票,要答谢镇国公世子的救命之恩。
萧昊焱握着酒杯的手滞了滞,脸上生出几分疑惑来。
萧靖远是什么时候回的京城,连他这个做父亲的都还不知道呢?不过萧靖远倒是出息,一回京就给国公府赚了十万两的银子。
只是这银子只怕拿得有些烫手。
沐宜长公主岂是好相与的人,她故意把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大约就是要看镇国公府怎么收那十万两银子吧?
原来世子已经回京了,我这个做父亲尚且不知,没想到他还救下了安国公府的小世孙,也算是做了件好事。萧昊焱不紧不慢的将一杯酒饮尽了,心里想的却是,这安国公小世孙算是找到了,但这样一来,打探宋云荞的下落,就指望不上六扇门了。
徐氏那张泫然欲泣的脸陡然就在脑海中浮现,萧昊焱没来由皱了皱眉心,一旁陪酒的姑娘凝香便适时送了一杯酒到他的唇边,糯着声音道:国公爷在想什么?先喝了这杯酒吧凝香乖顺懂事,是萧昊焱在怡香院常点的姑娘。
萧昊焱低头,就着美人纤细的手将杯中酒饮尽了,脸上神色无端就染上了几分惆怅。
张耀得了消息,只起身回六扇门去了,萧昊焱和陈阁老俩翁婿又喝了几杯,见时辰不早了,便也起身告辞。
凝香起身相送,脸上带着几分不舍,她虽是萧昊焱常点的姑娘,但那人却从不在怡香院留宿,这里往来的客人非富即贵,凝香自然知道萧昊焱的身份,因此便越发小心殷勤的伺候,若是能得到他青睐,就连鸨妈也会对她宽厚几分。
更何况,她们想要从这里出去,除非像萧昊焱这般有权有势的人,才可能说动了礼部通融,将她们脱籍,成为良家子。
凝香将萧昊焱送到门口,拧着帕子站在台阶上,一双含情脉脉的丹凤眼看着他,依依不舍道:国公爷这就要走了吗?
萧昊焱本就不好女色,来这怡香院也不过就是逢场作戏,打探些消息,自然也懒得应付,还如往常一样,只让侯成给足赏银,便弯腰上了马车。
凝香看着马车远去,欲言又止,手中的帕子却越拧越紧,直到听见里头鸨妈的喊声,这才不得已咬着唇瓣,转身进门。
马车从勾栏胡同出来,已是打过了二更,侯成在帘外问道:国公爷是回府还是?
往常萧昊焱若是在外头有应酬耽搁了,都会去离皇城较近的三条胡同休息,但如今那里住着徐氏,侯成一时也没了主意。
侯爷这些年在女色上完全不上心,家里虽然有通房和姨娘,但这些年除了萧靖远和萧玉蝉,再没有别的子嗣,外头甚至还偷偷的传言,他们侯爷怕是在战场上伤了身子,有了难言之隐,因此才一直不成亲的。
但侯成知道,这些都是那起子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他们家国公爷,不过是没遇上可心的人而已。
可是那也不至于就看上了像徐氏这样的有夫之妇吧?侯成只觉得刘先生的话并不可信,说不定他们国公爷就是看在徐氏身份特殊,将来或许能派上用处,因此才施以援手的。
萧昊焱原本是想回国公府,问一下萧靖远关于那安国公小世孙的事情,只是这个时辰回去,萧靖远只怕也已经睡了,与其把他从被窝里抓出来问得不清不楚,不如明天再抽时间问他。
去三条胡同。萧昊焱只开口道。
别院几进的院落,他就睡在前头书房,跟徐氏自然也是井水不犯河水。
侯成得令,赶着马车往别院去,此时夜已渐深,大街两旁的店铺也都关门了,冗长的大街上只余马车的轱辘声响动。
三条胡同的别院中,徐氏也还没有睡下。
今儿一早,哑婆婆了给她带了几匹上好的面料和一些滋补的药材,还留下了两个侍女,说是照顾她的日常起居。
徐氏自出嫁之后,便没有用过丫鬟了,从前家境殷实,也只请过两个年长的帮佣,如今被两个俏生生的年轻姑娘喊夫人,她多少有些不好意。
白日闲着无聊,她便做起了针线来,别的料子她都不敢动,唯有一匹水红色的妆花缎子,甚是好看。徐氏一想到云荞长这么大也没穿过这么好看的衣裳,便忍不住拿起了剪刀,帮她裁出一件衣裳来。
她紧赶慢赶的缝了大半天,眼看着终于要做好了,只听见门外传来两个小丫鬟悉悉索索的说话声。
怎么了?徐氏心下好奇,放下手中的针线活问道。
听到徐氏的话,外头的说话声才停了下来,两人中稍年长的那个唤做秀儿的丫鬟就进来开口道:回夫人,前头国公爷好像过来了,要不要去迎一迎?
她们两人原先是国公府院外负责洒扫的丫鬟,今儿被刘先生选了过来,说是让她们服侍住在别院中的一个女客。从前也有国公府的丫鬟被送到别院来,可那是服侍国公爷的,这一处宅子离皇城近些,国公爷公事繁忙的时候,就会在这里住上几日,省去路上的奔波,因此常有丫鬟在这里服侍。
如今他又来了,也不知道要不要她们服侍?还有这位夫人的身份,她们俩也没弄清楚,万一误会了却也不好,只是国公爷把一个女客留在别院里,想来也不是什么简单的关系。
因此她们两人只在门口踌躇不定,又不敢进来问徐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