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道士自顾点点头,口中念念有词向前走去。
“老大,我回来了!”
“老大,今天我……嗯!就是这样。”
“老大!我没骗你!”
“哈哈,雨停了!你看你看!”
“你……我……”
“哎!还是告诉你罢!”
方道士口沫横飞解释半天,宿道长一直笑而不语,静静地注视着他。那目光水一般柔和,夜空一般深邃,蓦然锋芒闪动,又如脱弦之箭一般犀利。方道士终于抵受不住,一时只觉所有心事都给他看穿,没奈何只得哭丧着脸,一五一十全部招供。
“这根雉尾很漂亮。”宿长眠微笑说一句,转身走开。
你看人家!多有眼力?既不讥笑,也不嘲讽,一点儿都不让人下不了台——
方道士闻言大喜,登时又将懊恼的心思扔在一旁,拔下斗笠上那根鸡毛左瞧右瞧!高人就是高人,鸡毛都不叫鸡毛的,叫甚么尾!听着多么神气?不错,不错,果然是个漂亮的鸡毛!方道士越看越欢喜,啧啧赞叹半晌过后,心里又得意起来——
看吧,怎么样?折腾一天,还是没有白忙活,得到一根宝贝鸡毛儿!这毛儿多么难得?那可不是平常鸡,那是会飞的山鸡,一般人连毛儿也摸不到的!得意之下,方道士心情大好,忙不迭又去做饭,准备好好犒劳犒劳自个儿。
饭后。
凉风习习,吹去一身疲惫。天上月儿微笑,星星眨眼,二人坐在屋前纳凉,神态惬意。方道士是个闲不住的人,此时谈兴正佳,说完了自个儿白天如何与那野兔斗智斗勇,错失良机,又讲到那擦肩而过的山鸡是多么狡猾,一刀下去差之毫厘:“头发丝儿!就差那么,那么——”
方道士激动比划道:“头发丝儿那么一点点,咱俩今儿个就有烧鸡吃了!”说罢重重跺脚,非常非常惋惜地叹了一口气。
宿道长跟着叹了口气,表示非常非常之遗憾。
“还有一个没尾巴黄毛儿羊,傻乎乎从坡上吃草,我慢慢靠近了,嗖一箭she过去,一下就跑没影儿了!哎——”
“那是狍子。”
“还有一个大花长虫,挂在树上可吓人了!那家伙碗口一般粗,身子比那个树还要长,瞪着俩眼跟牛眼一样!还好我跑的快,要不然要不然,哎!”
“那是蟒蛇。”
“还有……”
“那是……”
“咦?老大,你懂的不少啊,甚么都知道。”
“是你见的少,不是我懂的多。”
宿道长起身点点头,便待离开。方道士意犹未尽,连忙叫道:“老大,你再呆会儿,我这还没说完了!”宿道长摇了摇头,缓缓走开。方殷急忙追了过去,拉住衣角:“老大,老大,老大大大大大——”宿长眠叹一口气,无奈笑道:“小子,你可知,这两天我说的话,比以往三年还要多?”
甚么?三年!他说,三年?
一怔之间,音容已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