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这一行的好手,如今虽因不大管帐打算盘,但要算起帐来,还是眼明手快,帐薄与存折一对,再看一看总帐,便弄清楚了,朱福年硬吞五万银子还不敢,只是挪用了公款,以后在半个月中,分四次归还了。
然而这已是做伙计的大忌。胡雪岩认为不必细看,将翻开的帐簿、存折都收好,静等朱福年来答话。
&ldo;船老大来问,货都装齐了,问啥时候开船?&rdo;朱福年说,&ldo;我告诉他,跟胡先生的货色搭帮走,比较有照应。不晓得胡先生的丝船,啥时候开?&rdo;
很显然地,就这样一查帐,还未有何结果,就已让他感到威胁,不能不来周旋示好。胡雪岩便将计就计地说:&ldo;我们那票货色,是我的朋友古应春在料理。如果福年兄有空,中午我们一起吃饭,当面谈一谈这件事。你看好不好。&rdo;
&ldo;好,好!&rdo;朱福年急忙答应,&ldo;我做个小东,请胡先生吃徽馆。&rdo;
&ldo;哪个做东都一样。请你拿帐薄、存折收一收,我们就走吧。&rdo;
看样子太平无事了,朱福年顿觉步履轻快,浑身是劲,收拾一切,陪着胡雪岩出了恒记的大门。
&ldo;就是后马路,有家徽馆,叫做福源楼,做几样我们家乡菜,着实道地。
请胡先生尝尝看。&ldo;
&ldo;原来你是徽州人,口音倒听不出。&rdo;
&ldo;我原籍徽州。&rdo;朱福年说,&ldo;在外多年,口音变过了。&rdo;
&ldo;既是徽州,对典当自然熟悉?&rdo;
&ldo;怎么不熟悉?我也劝过二少爷开典当。他说,穷人的钱不忍心赚。怎么也不肯。&rdo;
&ldo;开典当是为了方便穷人,穷人出点利息,也是心甘情愿的。&rdo;
&ldo;我也是这样说,二少爷听不进去,也是枉然。&rdo;
就这样一路谈着典当,不知不觉地走到了福源楼。坐定下来,胡雪岩先写张条子,交柜上派人送到裕记丝栈去请古应春,然后点了菜,趁这等客等菜的工夫,他跟朱福年谈到了帐务。
&ldo;福年兄,刚才我看的那笔五万银子的帐,恐怕有点错了。&rdo;
&ldo;喔。&rdo;因为胡雪岩语气缓和,所以朱福年也能沉得住气,平静地问道:&ldo;我倒还不清楚。日子久了,不大记得起来。&rdo;
&ldo;帐上有送存同兴的一笔帐,存折上没有。&rdo;
&ldo;是说恒记这个折子?&rdo;朱福年答道,&ldo;恒记在同兴有三个折子。&rdo;
&ldo;我知道。&rdo;胡雪岩接着便问,&ldo;福记是你老兄的户头吧?&rdo;
这就是所谓作贼心虚了,朱福年脸上的颜色,立刻就不大自然,勉强答说,&ldo;是的。&rdo;
&ldo;我做钱庄也多年了,这种情形,倒还少见。&rdo;
&ldo;各处地方不一样。&rdo;朱福年说,&ldo;为了调度方便,二少爷叫我也立一个户头。&rdo;
&ldo;喔,&rdo;胡雪岩抓住他&ldo;调度方便&rdo;这四个字追问:&ldo;是不是说,有时候要向外头调动头寸,恒记不便出面,用你福记的名义?&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