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前厢房断命客人,到三点钟才走。&rdo;阿巧姐说,&ldo;今天轮着我值夜,风又在,冻得我来!&rdo;说着吸了口气,把他抱得更紧了。
胡雪岩好生怜惜,翻个身伸手把被掖一掖,阿巧索性把头钻在他胸前,他的一双手自然也就不老实了。
一面膜索着,他一面问:&ldo;阿巧,你今年几岁?&rdo;
&ldo;猜猜看呢?&rdo;
&ldo;二十三。&rdo;胡雪岩说,&ldo;至多二十四。&rdo;
&ldo;二十四是要来生了。&rdo;
&ldo;那么多少呢?&rdo;
&ldo;我属羊的。&rdo;
&ldo;属羊?&rdo;胡雪岩在多底拿起阿巧姐的纤纤五指,扳数着说,&ldo;今年咸丰四年甲寅,道光二十七年丁未,十五年乙未,正好二十岁。&rdo;
&ldo;越算越好了!&rdo;阿巧姐当然知道他是有意这样算法,但心里总是高兴的。
&ldo;阿巧,&rdo;胡雪岩做了反面文章,又做正面,&ldo;你真正看不出三十二岁。&rdo;
&ldo;大家都说胡老爷一双眼睛厉害,会看不出?&rdo;
&ldo;真的看不出!&rdo;胡雪岩问道:&ldo;象你这样的人才,为啥不自己铺房间,要帮人家?&rdo;
&ldo;吃这碗饭,三十二岁就是老太婆了!人老珠黄不值钱,啥人要?&rdo;
&ldo;我要,&rdo;胡雪岩不假思索的回答。
阿巧姐见多识广,当然不会拿他的话当真,接口答道:&ldo;既然有人要,我还要铺啥房间?&rdo;
&ldo;这话倒也不错。&rdo;胡雪岩又问:&ldo;你家里有些什么人?&rdo;
问到这话,近乎多余,而偏偏客人常喜欢问这句话,阿巧姐都腻烦回答了,&ldo;问它作啥!&rdo;她说,&ldo;总不见得是千金小姐出身。&rdo;
言语简峭,胡雪岩又多一层好感,不由得想起了尤五的话,认真地开始考虑。
此时此地,忽然既不动口,又不动手,那是大为反常的事,阿巧狙不由得有些奇怪,伸一只手去摸在他的胸前,左一按,右一按,这使得胡雪岩也奇怪了。
&ldo;做什么?&rdo;
&ldo;看看可能摸得出你的心事?&rdo;
&ldo;心事怎么摸得出?只能猜。你倒猜猜我的心事看。&rdo;
&ldo;我不用猜,我摸得出。&rdo;阿巧姐说,&ldo;你不喜欢我。&rdo;
&ldo;奇了!哪有这话?你倒讲个道理给我听听。&rdo;
&ldo;你喜欢我就会心跳。现在心一点不跳,是&lso;当伊煞介事&rso;。&rdo;
&ldo;妙!&rdo;胡雪岩笑道,&ldo;还有这么一套说法?不晓得你这样子摸过几个男人?&rdo;
这句话说得失于检点,阿巧姐恼怒伤心,兼而有之,慢慢抽开手,背脸向外。
胡雪岩这才发觉,说了句极无趣的话,深为失悔,扳她身子不动,仰头去看,梳妆台上一只洋灯的残焰映照,阿巧姐两粒泪珠,晶莹可见。
&ldo;生气了是不是?&rdo;胡雪岩尴尬地说,&ldo;说说笑话,何苦当真!&rdo;说着,拿手指替她拭去眼泪,顺势就亲着她的脸。
阿巧姐不作声,但也没有再作何不快的表示,她只是尽力为自己譬解,敷衍怡情老二和尤五的面子,好歹应付了这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