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哥俩不行啊,”严峫脱下外套堵住出血口,说:“费大半天才把那缅甸佬干死,丢人呐。”“你知道人在缅甸多狂么,接一单够在建宁买套房,咱俩油腻中年公务员,能干死就不错了……嘶!”秦川疼得抽了口凉气,好半天才缓过来,摊在岩石上虚弱地道:“我本来是想借江队的刀弄死这小子,我自己集中精力对付黑桃k的……我还特地给姓江的下了剂猛药,谁知道他暴露得那么早,都没来得及动手。”严峫狐疑道:“猛药?”秦川不说话,突然问:“刚才那小子跟你说什么来着?”严峫似有所悟,居高临下瞅了他一眼:“不重要了。”但秦川是个事儿精,在这种出血不止的情况下还忍不住用手肘竭力撑起上半身,抻着脖子问:“来说说嘛,聊聊呗。这剩下的时间也不多了,以后也没什么能唠嗑的机会了,有啤酒花生吗给来一把……你在干嘛?”严峫一边低头发紧急救助信号,一边从鼻腔里哼笑了声:“我要是你,现在就闭嘴好好歇着,争取待会增援赶到的时候你还清醒,能亲眼看见闻劭那孙子被押进警车。”秦川失笑。“严队严队,严队请回话,这里是c91观察点……”严峫接起步话机:“方片j持械拒捕被秦川跟我干死了,我刚才向指挥车申请紧急救助,现在怎么说?”“‘钉子’向指挥中心发了接受了岳广平死亡的事实。他的所有表现都那么真实又自然,以至于没有人对他提出过任何怀疑——吕局没有,黑桃k没有,甚至连无数次深夜梦回中的父亲和记忆深处的母亲也没有。毒牙藏在舌底,直到最后一刻,才图穷匕见。太冷了,秦川竭力想屈起腿,但已经动不了了。他曾希望黑桃k死在自己手里,不过死在警方手里也一样,如果上刑场吃枪子的话那差不多就是中六合彩了。虽然中途出了点意外,不能活着亲眼看到六合彩开奖,但姓严那小子替自己看也是差不多的吧。秦川的视线愈加涣散,他闭上眼睛,千万星辰化作模糊的光点。好困,他想,我得睡一会儿……就睡一会儿。风掠过山涧,吹着悠长的哨子,冲向红蓝光芒变换闪烁的夜空。远处隐约传来了急促的警笛。·警车风驰电掣,峡谷中闪光映照着严峫沉着的脸,他按了下步话机频道:“老黄,给我发‘钉子’的定位。”“哎呀我x还定位呢,这移动速度快得信号都追不上了,我看看……”少顷黄兴叮当发来个位置,在指挥车喧杂的背景中大吼:“你要去哪里啊老严!太危险了!省厅刚打电话,安排你们侦查组去峡口保护专家拆弹!”“保护个屁!引爆装置一个电火花就能触发,调个武警连来保护有用吗?!”“那还能怎么着,拿命拼速度呗!”黄兴嚷嚷:“我说你在哪,快回来!吕局正派人去掩护钉子!太危险了!”——掩护?掩护是为了让卧底有机会逃走,但对江停是根本不适用的。这世上没有人比严峫更了解他,“红心q”绝不仅仅是钉在贩毒集团内部的深喉,再从容俊秀的表象、再冷静平淡的态度,都无法掩盖他灵魂深处真正的东西——一根浸泡着仇恨浓血,被无时不刻的暴怒打磨三年,因而锐利无比的毒牙。“我这就去跟‘钉子’会合。”严峫扔下这一句,随手将步话机丢在了副驾座上。“喂!老严!要不要这么拼啊,你他妈也就一条命……”“哎呀你就让他去吧!”那边终于响起吕局无可奈何的呵斥:“你懂什么呐!”黄兴:“……?”严峫唇角勾起一丝转瞬即逝的弧度,同时油门踩到底,警车尖啸着冲下山路,向目标突刺而去!山路骤然一片雪亮,三辆防弹越野车已经驶了过来。按照闻劭的原计划,江停迅速低头、打灯、脚踩油门冲上山路与车队会合。觉得自己认出了同伙,直接打开车载无线电:“尾车准备按计划接应,尾车准备按计划接应!”——接应?江停微愣,心念电转。容不得他犹豫,从副驾座车窗向外望去,赫然只见尾车已经调整车速,与他这辆吉普并驾齐驱,只有半个车身的差距了。紧接着,对方后座门打开,闻劭在狂风中探出半边身体——这个动作让江停瞬间明白了一切。在探身打开副驾门之前,他一把抓住了手机!峡口。照明灯将黑夜照得犹如白昼,横贯山谷的警戒线外闪烁着急促的警灯,无数特警正严阵以待。与其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警车身后偌大的谷地空空荡荡,只有拆弹人员与防爆组顶着炽热的强光灯,在无数目光聚焦中紧张地工作。突然一辆警车由远而至,停在了警戒线外。一名胖乎乎戴钢盔的老人不待人扶,自己便蹒跚下了车,周围特警纷纷为其让开一条路,诧异声此起彼伏:“这……”“这不是……”“吕局!”现场指挥警官大步迎上:“这里路况太危险,您怎么来了?”吕局抬手制止了他,布满血丝的眼底全是肃穆:“情况怎样了?”“勘测到的六个引爆点已经拆除四个,剩下两个正在同时施工!”“杨指导——”一名特警狂奔而来:“五号引爆点已经排除!”周遭松了口气的细微声响连成一片,但吕局因为连熬几夜而衰老憔悴的胖脸却依旧紧绷:“最后一个引爆点在哪里?”现场指挥立刻招手让人拿来地图:“在这!”山谷卫星地图被一再放大,深浅交错的图像上被画出了六处红叉,现在只有一处还亮着猩红的光。吕局端详片刻,突然眉头一皱,从杨指挥手里拿过平板仔细观察半晌,脸色蓦地变了:“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