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就算存在过,那种娇滴滴的小姑娘应该也被乌鸦吃掉了。
“如果这个女孩真实存在,她会平平安安地长大,会拥有自己的人生,嫁人或生子,分手或生病——某一天,长大的小男孩与长大的小女孩擦肩而过,但他们谁都不认识谁,即便是面对面也无法认出彼此——”“小男孩也许会坚持一辈子的单方面找寻。假定一辈子是80年,80年是29200天;29200天约等于700800小时……而这700800小时中,他和那个长大的女孩擦肩而过的时间也许要占据二分之一。”
伊莎贝拉有点懵:“等等,狄利斯,这种相遇概率你怎么计算地这么清楚?”
机械师开玩笑般耸耸肩:“当然因为我研究过,咕咕,我研究过很长很长的时间。”
“更惨的是,他可能在晨间报纸上读到她的死讯,但只是漠不关心的将其扔到一边,像往常一样出门买菜……因为对方不是被他观测的那道声音,仅仅是陌生人而已。”
机械师垂下眼睛,摸摸自己膝盖上的小龙。
“综上所述,你不觉得,把对方当成一个幻觉,把自己当成疯子,是更棒的结局吗?”
伊莎贝拉被震撼了。
对方不再轻佻的表情看上去柔和而淡漠,而他语气里那种暗藏的东西在月光笼罩的钟罩里发酵,在周围小黑龙的尾巴里轻轻晃动,让她脑子有点晕。
……不,冷静,伊莎贝拉,这是个第三等级的无敌嘴炮!
公爵大人努力把自己的思维扳回一开始的轨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但这个故事有什么积极的教育意义呢?听上去像是个悲剧?”
明明他们是在讨论这个故事的结局的!
“这就是最积极的部分啊。”
机械师眨眨眼睛:“一道幻觉,点亮了一个可怜疯子的整个世界——难道不够积极吗?”
公爵大人越绕越晕:“不是,等等,既然女主人公都成为幻觉了,那她是不存在的……”
狄利斯仰头打量了一下钟罩外的月亮位置,并鼓起嘴吹了吹自己过长的刘海——明天要修剪一下刘海了,他总是没办法定时想起来这种事,也许应该做个快速发型修剪器……
“咕咕,你听完了睡前故事的结局,现在回去睡觉吧,已经很晚了。”
伊莎贝拉:“……等等!嘿!狄利斯!”
听到这个诡异致郁的结局反而睡不着了好吗!你还说你不是在气我没听完结局!你这个幼稚的混蛋!
“我真的没有生气,咕咕。”机械师投来无奈的目光,“我之所以坐在这里,就是因为我半夜惊醒,发现你裙子上散开的蕾丝蝴蝶结差点勒断我的脖子。所以我出来缓缓,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伊莎贝拉:“……那你一开始不给我买这件破睡裙不就行了吗!”
勒死活该!he tui!
狄利斯站起来,小心翼翼地把膝盖上和兜帽上的小龙捧下来,嘴里不甘示弱:“不,咕咕,你是个小女孩,小女孩就要穿有花边的小裙裙。”
机械师把自己制造的机械小龙们放好,又牵起自己捡到的人形研究物的肉手:“好啦,咕咕乖,回去睡觉觉。”
公爵大人:你特么再冒出恶心的叠词,我就跳起来揍你……揍你肚子。
狄利斯牵着满脸不高兴的伊莎贝拉走出钟罩,慢慢走下楼梯,准备回卧室。
后者越想越气,越想越气,最终还是憋不住,不甘心地追问道——“狄利斯,我还是不喜欢这个结局!不管你怎么洗脑,我就是觉得不够开心!你就不能换个完美结婚的烂俗童话结尾吗!”
狄利斯故意拖长了自己的音调:“哦——咕咕不是讨厌烂俗结尾吗?”
……啊啊啊爱情故事的主角就应该在一起谈恋爱结婚生孩子让听众开心啊!烂俗也有烂俗的绝妙啊!
可能是看研究物的脸蛋有点过于气鼓鼓,狄利斯歪头想了一会儿,还是补充了一句。
“这不是爱情故事,这是个很棒的教育童话。如果你想要完美结局的话……好吧,小男孩尽管认为对方是幻觉,但他曾经给幻觉起了一个名字,并打算当作真实的存在铭记一生。”
伊莎贝拉不满地嚷嚷:“这是哪门子的完美结局?”
“你看,既然幻觉说过她没有名字,那么为她起名的小男孩,就永远拥有了一辈子观测这个虚拟锚点的权利啊。”
机械师停下脚步,在黑色的铁艺楼梯上弯腰,特地蹲在伊莎贝拉,看着她的眼睛认真解释——看着她赤红色的眼睛——“就像我有权研究一辈子宇宙里无法被观测的暗物质,小男孩有权研究一辈子那份被他记下名字的幻觉。”
说到这里时,他不经意地卷起嘴角,露出个轻佻的笑——“研究存在变量,研究允许一切手段。小男孩可以用与这份幻觉相似的东西,反复比对论证,寻找那个不可观测物的存在。”
譬如一个爆着同样粗口,说话语气惊人相似,门缝那边曾露出的红色眼睛。
公爵大人没听懂。但似乎挺美好的,所以她翘起肉嘟嘟的下巴,稍微点了点头。
“行吧。那小男孩给那份幻觉起了什么名字?”
【伊莎贝拉。】
【来源于希伯来语,意为神之誓言……黑塔黑塔,这代表了我们的约定哦,我一定会完成的,我们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