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小受尽欺辱,家对他来说就是一个字,没有什么意义,他从不想留在那里。
江柔知道这孩子身上可能有故事,但是为了不酿成事故,她还是问了一句,“你爹娘呢?”
沈度这次没有立即回答她,被遮住的眸光几经明灭,简短的吐出两个字,“死了。”
他的娘确实死了,那个爹……还不如死了。
这个养子,江柔本来是不打算要的,沈十三有心,她领情,但养孩子不是养猫狗,需要付出的不仅是精力,还有感情,她现在很难将母爱给予另一个孩子,所以做不好一个母亲。
可是沈度的眼中满是希翼,让人不忍心打碎。
沈家主这辈子的目标就是长命百岁,福寿延年,小酒喝着,小妾睡着,时不时赌两把,这小日子,简直不要太滋润,但是他不知道,他的儿子却盼着他死,并且上下嘴皮子一搭,将还生龙活虎的他说成了一把灰。
江柔在犹豫,沈十三没有拆穿沈度,只是任由江柔做决定。
说实话,他喜欢这种性格的小孩儿,看起来闷声不响,唯唯诺诺,其实鬼精得很,能够在最短的时间里看穿对手的弱点,并作出对自己最有利的决定,就像潜伏在丛林里的狼,找准时机,一击必中。
这孩子连求人都要挑人来求,知道江柔面善心也软,直接绕过了他。
能够保持冷静,还会演戏,这一点很好。
江柔被沈度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可怜小模样骗了过去,沈十三可不会。
他初见这孩子的时候,他被两个成年男子围住拳打脚踢,都有人上铁棍了,他一滴眼泪都没掉。
这两成年男子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身上流着同样的血,下手却一点儿不手软,专挑人身上肉多的地方打,棍棍都下了狠手,心眼儿也贼,知道打人不打脸,除非沈度脱衣服,否则旁人还看不出来他挨了打。
八岁大一个男孩儿,瘦得跟块门板似的,铁棍敲到身上,都还能听到跟骨头碰撞的声音,他自己咬牙忍着,眼睛的只表达出一个信念——等老子飞黄腾达,第一个弄死的就是你俩!
当然了,这个是沈十三自己理解的,不过意思差不多。
当时他就觉得,这样的孩子才配姓沈,才配做他沈战的儿子。
至于操铁棍的俩……垃圾!
现在你跟他说会因为要被送回去哭成这鸟样?
沈十三冷冷的用鼻孔看他——装,你个逼崽子就可劲儿装!老子看你能演到什么地步!今天能留下来,就算你本事!
其实只要跟江柔打感情牌,基本上就不需要有多大的本事了。
她这人以前吃软又吃硬,现在主要吃软,偶尔锻炼牙口,吃硬,不过这主要还是挑人,比如现在甄禾的硬她不吃,沈十三的硬她就吃。
咦,这句话好像是黄色的,罪过罪过……
沈度人小,心眼儿却不小,趁着江柔犹豫,抱着她腰的双手该去拉她的袖口,他人矮,宽大的袖袍就顺着手臂滑下来,露出手上的淤青。
他面黄肌瘦,淤青更是扎眼,江柔一看,顿时就心软了,她问,“平时有大孩子欺负你吗?”
沈度表现得很乖,很老实,“恩,他们老打我,没有人帮我。”
江柔问,“他们是谁?”
沈度答:“我的哥哥们,他们在外面受了气就回来拿我撒气,下手很重,有时候用铁棍,有时候用石头,有时候用鞭子。”
江柔叹了口气,她想象不出一个八岁大的孩子不是在糖果和玩具中长大,而是在一顿顿毒打中苟活。
要是送回去的话,还得遭多少罪?一个孩子,哪能承受这么多?
留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