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宁的这位朋友叫郁海,家里还剩他的祖父郁李,父亲郁鹏、母亲李艳和大堂兄郁江之子郁灿,其他人除了郁江之妻郁灿之母改嫁以外都死了,一共七八个人,一部分是被打死的,一部分是自杀的,情况和陈家一样。
以前陈宁觉得郁家比自己家惨,现在他觉得自己家比郁家倒霉。
郁家只有郁李被发放到偏僻地方,花钱买手表收买当地的支书后,郁李的待遇就好了很多,而陈宁家则是一家四口都被发放到农场参加劳动改造,仅存的房子都被国家没收了。
陈宁眼泪汪汪:“我以为在城里没饭吃的日子够苦了,没想到在农场里更苦。”
吃不饱,穿不暖,还得天天干活,干了活都没工资和粮食。
“那你现在怎么回来的?”贺建国问。
齐淑芳从他手里买到不少好东西,和他交情不错,见状,连忙邀请他进屋,倒了一杯热茶给他,又把慕家和薛父送的首都特产拿出几样来给他吃。
陈宁狼吞虎咽,一边吃,一边道:“经过我的观察,发现农场里管理我们的那个人比较贪便宜,特别爱钱,我就装作无意间在他经过的时候说朋友还欠我的钱,要是能要回来就好了。第二天,他就主动提起让我回家探亲。”
“所以你就来找我了?是想借钱的吗?”齐淑芳很清楚陈宁尝过买通人的甜头,算来算去,除了他的朋友,可能就自己家和他关系比较好了。
陈宁不好意思地嘿嘿笑:“我本来想问郁海借的。”
齐淑芳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可是他没钱对不对?你这位朋友家要是有钱,就不会卖那么多东西给我们了。”
“淑芳姐,你真聪明。”陈宁大声称赞。
贺建国感到一阵好笑,直接拉回正题:“你仔细跟我说说你朋友家的情况。”
“没什么说的了,建国哥,你想知道什么?你问,我再回答,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朋友家还有什么亲戚吗?譬如他祖父的兄弟。”
陈宁一拍手,“有啊!郁爷爷的弟弟叫郁唐,家住在首都,不用想,肯定也倒霉了,音信都断好多年了。还有,我姑姑就是郁唐郁二爷爷的儿媳妇,是郁爷爷做的媒,婚后生下我表哥郁润,娶了一个大官的女儿,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我爷爷说,希望表哥能得到岳父的帮忙,避免这场劫难。当时我爸说什么来着?我爸说,前提是表哥的岳父没出事。”
这场浩劫出事的可不止知识分子,很多当官的都无法避免。
“你表哥的岳父没出事,但是你表哥出事了,你表嫂早就和你表哥离婚改嫁了。”齐淑芳轻哼一声,和首都一样,上海市也是个重灾区。
陈宁一愣,随即道:“淑芳姐,你认识我表哥啊?”
贺建国把陈迟的事情告诉了他。
齐淑芳道:“看来,陈迟的化名是随了母姓。”
陈迟是陈宁的表兄?真是出乎意料的关系。
齐淑芳头一次发现世界这么小,头一次发现这些人家的关系真是复杂得可以,不仔细梳理的话根本找不到头绪,谁能想到偷偷摸摸卖家当的少年会是陈迟的亲表弟?如果不是在陈宁登门的时候提到郁李,他们夫妻很可能会错过查到郁李下落的机会。
都怪陈迟,他只拜托贺建国找郁李,没提过陈家,如果提起陈宁的爷爷,他们两口子根本就不用兜这么大一个圈子。
“我表哥现在叫陈迟啊?”陈宁问。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