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06-0
作为副市长许明的独子,许天笑在政商两界如鱼得水。许天笑名下有个“恒远集团”,集团旗下公司林立,从房产、建筑到广告、传媒,甚至餐饮酒店都有涉足。近些年古城经济发展迅猛,一跃为仅次于北上广深的经济体,众多地产大鳄相继进驻跑马圈地。可是圈子里却流传着这么一个句话:外来地产企业想在古城打开局面,首先得到许大公子办公室里拜码头。如果许公子心情好,什么都好说,占个一二成干股也就一带而过,但如果碰到许大公子心情欠佳,三成四成也不算狮子大开口,除非你不想在这块黄金宝地上造楼圈钱。
许大公子这段时间一直心情欠佳,董事长办公室外的秘书一连换了几任,弄得人事部门人心恍恍,生怕哪天这位公子爷一个抽疯就把整个人事部门一窝端。
办公室里又传来几声碎响,显然是刚刚送进去不久的装饰花瓶又遭了殃,新来的秘书偷偷贴到红木门上听了一会儿,才吐了吐舌头,冲一旁正准备来汇报工作的集团人力资源总监摇了摇头。拿着一堆报表材料的人力资源总监二话不说,掉头就走,速度飞快,似乎生怕被办公室里许天笑逮到——集团里谁不知道,这个时候谁被董事长逮着,谁一准儿倒霉,这也是为何董事长秘书座位上换人如同走马观花般飞快的重要原因。
任谁此时到办公室里许大公子都会误以为哪家精神病院跑出个重症病人,此时的许天笑哪有半点平时文质彬彬的模样?办公室里一片狼籍,到处是碎玻璃和装饰品、办公用品的残骸,站在一片凌乱中的许大公子额上青筋暴起,双目通红,气喘吁吁地扯开领带,歪到脖子一侧,双手持根高尔夫球杆,一副恨不得将身边所有东西都砸碎的模样。似乎砸烂了易碎品仍旧不解气,许天笑又拿着球杆对着价值不菲的红木办公桌疯狂发泄了一通,一直到双臂挥得几乎无力,才狠狠将球杆甩向不远处的钢化玻璃幕墙,巨大的撞击声吓得门外的小秘书连打几个寒颤。
终于发泄完的许天笑对着已经被他砸得只剩下三分之一的穿衣镜整理了一下衣服,打开门,面无表情地丢下句“找人来收拾一下”,便阴沉着脸走出去。
恒远集团的办公地点在集团自己开发的恒远大厦。大厦在金燕湖西岸,占了紫气东来的绝佳风水宝地,许天笑则一人占据了恒远大厦的整个十八楼,三百六十度无敌湖景一览无遗。进入观光电梯的时候,许天笑根本无法去欣赏往常在他来异常顺眼的湖景,他脑中只有那枚飞快旋转的三棱小刀和那张微笑到让他胆战心惊的面孔。一想到那天的场景,从来没有在别人手里吃过亏的许公子恨不得将那个胆敢挑战他老子权威的小子碎尸万段。
“轰”一声,许天笑突然狠狠一拳砸在电梯的墙壁上,吓得几个中间楼层进电梯的女员工如同惊燕般尖叫着抱成一团。到她们的反应,许天笑阴沉着脸狠狠瞪了她们一眼,却没有说话。只是在电梯到一楼后,快走出电梯时,他才回头面无表情道:“都到人力那边递辞呈吧。没用的东西!一个个胆小如鼠……”
司机将许天笑送到市政府大院。门口的警卫显然知道这辆嚣张跋扈的宝马7系是何方神圣的座驾,也不多问便开闸放行。楼上已经有人注意到宝马7系缓缓滑进政府大院,丢下几个坐在办公室里苦等着汇报工作的局长大人,立马下楼迎了上来。
“天笑,你怎么今天有空来你孔哥?”孔博安老远就伸出手迎了上来。作为许明的专职秘书,孔博安自然知道眼前这位公子哥在自己老板心目中的地位。在孔博安的默认的排序中,许明是大老板,而许天笑则是他的小老板,有些事情,大老板说不行,但小老板说行,他孔博安则默认为行。而大老板也从来没有因为小老板的事情跟他红过脸,私下里倒是对他这个秘书越来越信任,往常比较敏感的一些事情,也开始尝试着让他这个秘书去执行了。孔博安自然清楚,这当中小老板绝对功不可没。
可是今天孔博安却敏感地发现小老板似乎心情欠佳。一丝诧异稍纵即逝,孔博安热情地拉着许天笑的手,仿佛对待自家亲兄弟般热情:“天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不方便跟老板讲的话,可以给你孔哥讲,只要是孔哥能办到的,绝对义不容辞。”
孔博安本以为小老板又要狮子大开口,不是搞定这家开发商就是打招呼拿下另一个工程,可是今天的小老板却破天荒地摇了摇头:“没事。”
孔博安有些急了,以为是前两天新加坡开发商的事情没有搞定,让这位小老板惦记上了,立刻低声解释道:“天笑,不是孔哥不肯帮忙。新加坡那家公司走的是区里党工委书记的门路,那位是常委,大老板也不好多插手,所以……”
许天笑却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没你的事了,老头在办公室吗?”说完,也不坐电梯,径直从楼道里往楼上走。
孔博安连忙快步跟了上去:“规划局倪局在汇报工作,外面还有住建、交通、招商几个部门的局长在候着。”
“嗯。”许天笑只是嗯了一声,便埋头往楼上走。
孔博安察觉到小老板情绪不高,也不再说话,只是跟在后面一层一层地往上走,好不容易才走到九楼的副市长办公楼层,孔秘书已经是气喘吁吁。
“孔哥,有时间多锻炼锻炼,才这爬几层楼就这样了,怎么跟着老头打天下?”许天笑喜欢学许明的口吻,许明早年是负责招商工作,跟商人打交道多了总是带着些江湖习气,喜欢称工作为“打天下”。
孔博安连忙满脸感恩涕淋的样子:“天笑说得的是,晚上我就让人拿几**身卡来,回头我给你送到公司去。”
许天笑本想拒绝,但突然想到了被某人单手摁在墙上动弹不得的场景,顿时脸色又阴沉了几份,所以只“嗯”了一声。
孔博安会意,引着许天笑到许副市长办公室门口。办公室是套间,外间便是孔博安的办公室,来汇报工作的局长们此时都擦着汗候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一到许天笑出现,几位局长同时起身:“许少!”
许天笑只是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穿过外间,也不敲门,直接推开许明办公室的大门。
年过五旬的许明正和规划局局长商量着向省里报批今年的规划用地事宜,见有人门都没敲便进来,刚想发作,便到儿子一张阴沉得快要滴出水的脸,立马把话头咽进肚子,冲规划局长挥了挥手,后者立刻会意,立刻起身道:“那我就按您的指示修改,回头东西出来后再向您汇报。”临出门前,这位规划局一把手还不忘跟许公子握个手,客道两声。
等规划局的那位一出门,许天笑软摊着身子靠到一边沙发上,也不说话,就阴沉着脸天花板。
“笑笑,怎么了?又惹祸了?”许明第一反应是儿子是不是又闯出祸端,到这里来求救了。
许天笑冷哼一声:“您儿子现在哪还有闯祸的资格?差点儿都被人宰了,许市长,你可差点儿没有儿子送终啊……”
许明皱了皱眉头,儿子自出生后,自己就一直是捧在手里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却没想到儿子越大却越无法好好沟通,加上自己工作又忙,只要他不惹出大祸,许市长就心满意足了。所以儿子一出现,他的第一反应便是会不会又惹出什么麻烦了。
“别胡说。在古城里头,敢在你头上动土的人估计还没有出世吧?”许明是本地土生土长的干部,从乡镇上干起,在区里耽误了不少时间,能到现在这个位置也是一位老领导临下去前使了把力。对没人送终的说法,许明一笑了之。儿子的能量他是清楚的,虽然有人在市长办公会议上拿儿子说过事儿,说许天笑成了姑苏一霸,黑白通吃。但是许明觉得跟一些真正的纨绔比起来,自家这位公子还算诚实守法,顶多是拿着他副市长的名头出去忽悠一些商人,反正他许市长干完这届就要去人大了,年龄的硬杠杠放在那儿,不是他有想法就能去实现的,所以趁还在台上的时候,通过儿子的手把该拿回来的拿回来也无可厚非。
许天笑一把扯开衣领,指着脖子下方几个仍旧清晰可见的紫黑手印:“你以为我跟你开玩笑?”
许明皱眉眯眼。熟悉许市长的官员都清楚,这是许副市长发火的前兆。
“谁?”许副市长低沉着声音,似乎在压着火气。不僧面佛面,动手前难道也不这是谁家的孩子?
“一个土包子。在黑道上人称‘三哥’,就是他动的手。”
“那你还愣在我这儿干什么?陈大富的电话你没有?这种违法分子就该统统抓起来。”许明狠狠一拍桌子,一听对方是黑道的人,立马气不打一处来,在姑苏这地界上,敢不给许市长面子的道上大哥,似乎还真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