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就被宝幢遣去找当地的府衙借兵。
可等他回来,那群人已经全部身首异处,而宝幢带去的人竟然毫发无损!
他私下打听过很多次,可宝幢身边的人口风都很紧,他根本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只能猜测应该是迷药之类的东西。
所以,今天,他特意吩咐自己的人坐在上风,自己也挑了上风的位置,一举击杀武功最好的南星后更是躲得远远的。
什么迷药在他这样的防备下也不可能起作用,更别提一下放到他们三百多人了。
更何况,他骤然发难,不管是宝幢,还是他手下的人都没有时间去拿行李,他们总不可能随身携带量大到能迷倒三百多人的迷药!
羊锦平下意识看向正闭目诵经的宝幢,许是他这个表弟皮相太具有迷惑性,又许是他的身份太过贵重,他一想到自己要杀了他,就忍不住浑身哆嗦,心头发寒。
还是逼他自尽的好!
不过就是一炷香的时间,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皇子能翻起什么风浪?
羊锦平迟疑不决,开口劝他的随从默默后退半步,抬起右臂对准薛宝宝。
其实,他应该先杀了七王爷的。
主子吩咐过,羊公子性子优柔、无决断,必要时,他可以自行决断。
主子也吩咐过,七王爷十分在意薛氏女,一定要一并除去,否则他定然会不死不休地为薛氏女报仇,到时候后患无穷。
所谓一不做二不休,他这时候要做的就是先解决掉最麻烦的七王爷,薛氏女一个女流之辈,七王爷死了,她又能翻起什么风浪?
可,他看着闭目诵经的宝幢,莫名就十分胆怯,不敢将利弩对准他,就像他明知道寺庙里那些泥塑的菩萨是假的,也从来不敢对着它们说脏话一样。
于是,他将袖箭对准了薛宝宝,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机关。
在他扣动机关的一瞬间,闭目诵经的宝幢忽地心有所感地睁开了眼睛,猛地起身扑到了薛宝宝身上。
漆黑的短弩夹着劲风齐根没入宝幢后背,宝幢身体一抖,吐出一大口血来。
他比薛宝宝高了有十几厘米,刚刚心急之下一下扑了过来,几乎将薛宝宝整个人都拢在了怀里,这么一吐,血全部吐到了薛宝宝头顶,又淌到了她脸上,淋上了他刚刚给薛宝宝戴上的清心石。
羊锦平大怒喝道,“谁让你动手的!”
薛宝宝本能地抱住死死搂住她的宝幢,脑海中一片空白,眼前都是淋漓的血色,是宝幢为保护她吐出的血!
她要害死他了……害死他了……
薛宝宝浑身都在抖,眼泪泄洪般往下淌,混着宝幢的血糊得满脸都是,悲痛和无措刺激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努力地抬起头想要去看宝幢的情况。
宝幢手上用力,反倒将她更深地按入怀中,紧紧护着。
他能感觉到那支弩刺入了身体,刺破了脏器,但其实也不是很疼,这点小疼和他之前十八年受过的疼比起来太过微不足道。
他要死了。
他无比清晰地认识到了这一点,却奇异地并不觉得害怕,反倒有点高兴。
“戴好清心石,活下去,下辈子,不许,不许再偏心虞信,不许因为他不理我……”
他断断续续说着,嘴角的笑容越来越深,他为薛妹妹死了,这下总不会错了,总不会再不够了。
薛妹妹会一辈子记住他,下辈子,她一定会记得他的话,不会再只当虞信是哥哥了,会知道他是比虞信更好的哥哥!
“……羊公子,一不做二不休,您要是下不了手,就让奴才来……”
羊锦平和那随从还在争执,宝幢已经站不稳了,索性将自己大半的力量压到薛宝宝身上,还有半柱香的时间,希望他优柔寡断的表哥至少能拦到那个时候。
他的毒药还是见效太慢了,不然,他有机会活着再救妹妹一次的。
虽然死了也无所谓,但能活着自然更好,他还没听到妹妹像叫虞信那般亲昵地叫他哥哥呢。
一记利落的手刀后,羊锦平软软倒地,随从死死咬着后槽牙,再次将右手腕上绑着的袖箭对准了薛宝宝,却发现宝幢死死将薛宝宝护在怀里,他要想射中她,必须要绕到两人的身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