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青犹在恍惚,因而并未留意德保的神色,只长长一吁,说:&ldo;多谢公公。&rdo;
德保在那里怔了半晌,又见蓝青穿的甚为单薄,便把自己的斗篷解下来披在蓝青身上。这回不只的小内侍露了吃惊的模样,连蓝青都微微一诧。
德保看在眼内,暗暗一叹方要开口,已又有内侍上前,掐着嗓子回禀道:&ldo;公公,太后身边的青青来了。&rdo;
德保顿时一个激灵,失声道:&ldo;叫她在前面等着!&rdo;
话音还未落下,一个略显尖利的女声就在来禀的内侍身后响起:&ldo;德保公公这是要赶我啊?便是您老两朝服侍御前,也用不着跟我摆这么大的架子,怎么说,你我当年都只是这陈王府的奴才不是?&rdo;
说着青青已俏生生站在德保眼前,下颌抬得略高,带了一丝讥傲。明明已是二十七八的年纪,却因妆容耀目生生就减去了岁月的痕迹。
因青青的身份较高,内饰们行过了礼,默默站在一旁。
&ldo;可不敢,咱家哪里有这么大的胆子。&rdo;只有德保纹丝微动,面上带笑道:&ldo;咱家只是为你好,如今这里可不是陈王府了。这座府邸现今是御赐给墨国夫人的&lso;墨府&rso;,就因为你我同是奴才,咱家才好意提点你一声。&rdo;
青青面色立时一变,眼底已难掩怒意,狠狠吸了喘了口气,才压住怒火道:&ldo;我可是奉了太后的懿旨。太后说万岁爷连着两个晚上没回宫,不放心才遣了我过来问问。毕竟昨儿方有新人进了宫,冷落了终究不好。&rdo;
德保皮笑肉不笑做出为难的神色,道:&ldo;那可真不巧,万岁爷已经歇下了,待明早万岁爷和墨国夫人醒了,咱家会替你转告。&rdo;
此时青青却没恼,两眼紧盯着站在内侍们身边的蓝青,问道:&ldo;这是哪位啊?&rdo;
&ldo;哪位也不是,只是文安侯送给墨国夫人开心的戏子。&rdo;德保慌忙跨步站在蓝青身前,挡住青青视线,笑说:&ldo;没什么事就赶快走吧,别宫里下了匙,你可就回不去。&rdo;
青青的目光久久停留在蓝青身上,蓦地换了口气,道:&ldo;那就烦劳公公转告万岁爷了,我是得赶快回宫,不然就真赶不上了。&rdo;
说罢转身就走,比来时竟更加匆匆。
等青青走了,德保若无其事似的对小内侍吩咐:&ldo;把公子送回原来的住处,快去。&rdo;
小内侍不敢违命,忙引了一脸茫然的蓝青去了。
德保这才匆匆转回绿萼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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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里的夜晚,凡是封荣在身边的时候,香墨总是无法入睡,于是便抱膝蜷坐着,黑发如衣遮蔽了赤裸的身体。
四下里一片静但并不黑,内寝之外的梢间上,两盏龙头仙鹤身乌龟座底的落地烛台总是彻夜长明,笼了轻纱变得极柔的烛光如梦似幻,铺展开去,透过重重帘幕,终于铺成在绣金床帐上,一朵极艳的花朵,将黑暗切得支离破碎。
香墨就有了些许恍惚。今夜的她尤其无法入睡,绿萼轩之内,廊下间外,值夜的不知多少,可静得连一点声音也没有。一片沉寂里,只闻得暗红铜炉内的炭火隐约噼啪和雪沙沙地打着窗子的声音。床榻的内里,睡梦中的封荣也不肯盖好锦被,一半抱在怀中,一半纠缠在腿上,裸露着上身,却睡的极恬。
香墨无声的抽出封荣怀中的锦被,为他盖在身上,掖在颈畔。手迟迟没有收回,紧握住锦被的边缘,俯身看着他的脸。
他的容貌,若说瑕疵,就是线条失之于尖锐,而此时双目紧闭,却缓和了下来,说不出的稚气。
这样的姿势维持的久了,肩胛和脖颈都隐隐酸痛的,窗外,夜风呜咽而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