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人既敬且畏,奉为杀神,立墓镇葬。战前宋帅便拟两人为牺牲,是以史上无载。
棺头刻着名字,右边展昭,左面白玉堂。
白玉堂拧着双眉,眼神里是全然的震惊。他是个心气高傲的人,逢鬼灭鬼,遇佛杀佛,不信来世。但是面对着墓志和棺椁上千年前的名字,这来自幽冥的无声召唤竟能慑了心魄。
&ldo;猫儿……&rdo;他喃喃地唤,单膝跪下,抚上展昭的石棺,&ldo;猫儿,你说,这里面睡的,是不是你?&rdo;
他徐徐推开了冰冷的石椁,里面陪葬的只有一把剑。乌黑的宽鞘,凝重的剑柄。
剑号巨阙。
像是有股莫名的吸引,让白玉堂无法收回手来。棺盖被启开,他看到了里面的人。
湿尸万年,此言不虚。而这大凶养尸之地却并未酿成传言中的险恶尸变,年轻武官合目睡得安详。白玉堂几乎要伸手去碰触,探出手去才蓦然觉醒,那并不是他的猫儿。
但不是猫儿又是谁。那端正轩昂的眉目依然温朗。分明是人间四月丁香如浸,明蓝清新笑意照眼卓然于世,却又依稀见得烟雨江南把酒仗剑,三尺青锋一城风流醉了天下。
却终究不敢将手抚下,惊破千年。
白玉堂心神恍惚,转而握起椁里的剑。剑柄历经岁月丝毫未腐,握在手里,沉甸甸的安心。
一只微凉的手从身后伸来,握住白玉堂的手,连剑一起,轻轻拉回。
&ldo;玉堂。&rdo;展昭低语,&ldo;莫要惊扰他们。&rdo;
将剑放回原处,展昭盖棺,双手把怔怔的白玉堂揽到怀里。
&ldo;玉堂,我不知世上是否真有轮回。不过我还是很高兴,白玉堂和展昭,生能朝暮,死已同穴。&rdo;
白玉堂抬起头,清水桃花眼笑得温暖。看他活生生的就在眼前,真好。
&ldo;爷说带猫回家,看来,还真撞回家里了。&rdo;
向两具棺椁拜了三拜,白玉堂向展昭一笑:&ldo;猫儿,走吧。爷安心了。&rdo;
墓室封得并不严密,向上的墓道曲曲折折,但已经好走得多。走了一段,听到前面的墓道里有脚步声和说话声,展昭抬起头和白玉堂眼神相对迸出惊喜,那是韩彰的声音!
就在这时,脚下突然响起巨石的隆隆移动声,整段墓道开始下沉!白玉堂大吼一声,抱着展昭向上疾冲,然而顶部比底部下沉的速度还要快,白玉堂很快连头都抬不起,只好跪地半拖半抱,速度大大减慢。等到正常墓道的旁边,这段墓道已经沉得只剩不到一米高的距离能看到外面。
白玉堂费力地把展昭推出墓道,展昭回手用力拉住他,想要把他拉出缝隙,可是余下的空间已经容不下白玉堂的身体。石声轧轧,一分分合拢,眼看就把白玉堂活埋在里面。
白玉堂强行甩开展昭的手,另一手从腰里掏出一直藏着的油纸包,向展昭扔去。墓道继续下沉,已经狭窄到伸不进手的缝隙,犹能看到白玉堂灼热的眼神。
&ldo;猫儿!&rdo;他嘶声大喊,倾尽全身力量,完全失了本音,&ldo;这证据我一直没给你,就是不想让你为了保全它牺牲自己逼我走!死能同穴,有他陪我,就算是圆了!剩下的朝暮,你替我活着!展昭!你记着!你身上到什么时候,都有白玉堂一条命!&rdo;
缝隙完全合拢,隔绝了声音。
展昭跪起,扑在厚重石壁上,五脏突然掏空的感觉扼住呼吸,拼力想要透上口气,涌上咽喉的却是热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