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姐姐!”哀哀的哭号在空中回响,四周人群就这么看着十六岁男孩坐在地上无望的哭泣,这种椎心泣血的场景每天都在上演,人们早已……麻木,只等着末日的降临。
就在适才,劳雷尔十八岁的姐姐被兽人士兵不由分说便扛了出去,“劳雷尔!劳雷尔!”的凄厉哭喊犹在耳边回荡。
哭声早已嘶哑不堪,劳雷尔仍坐在地上呆望姐姐的方向,无意识喃喃着:“姐姐……姐姐……”鲜血顺着额头汩汩而下渗入双眸,整个天地在他眼中已变为一片红色。
“孩子,认命吧……她会回到光明神的怀抱,远离尘世一切苦难。”旁边一位老人终是看不过去,过来抚着劳雷尔肩膀慈祥的说。
劳雷尔眼珠动了动,似回过神来,转而想起亲爱的姐姐,想起她银铃般的笑声和温暖的怀抱……可是……转眼间一切幸福和依靠就这么被暴虐的撕毁揉烂?!想到她此刻的境遇和生离死别的凄厉哭喊,自己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切的发生……
干涸的眼眶又充盈起泪水,合着鲜血沿眼角滑落面颊,划出两道触目惊心的血泪,一滴滴打落地面。
“姐姐!!!!!!”劳雷尔痛嚎出声,一声凄厉恸哭中蕴藏了无尽的悲哀与痛苦,在这令人窒息的空气中弥漫开来。
老人叹口气,被劳雷尔的恸哭牵动思绪,眼角亦沁出泪水,再无法说出任何安慰的话语,说道:“哭吧,哭吧,哭出来会好过些。”
劳雷尔一声椎心泣血的恸哭后,只是身子剧烈颤抖没再出声,良久良久……
突然抬头看向老者,劳雷尔喑哑的说:“神呢,你说的神呢?他为什么不来救我们?!我姐姐是那么纯洁,对神的信仰那么坚定,神呢?!他在哪里?”
老者无言,半晌才喃喃道:“神说,生命是段心路旅程,终究要走向终结,我们只要相信神,终会回到神的身边得到永生。你姐姐,她……”
劳雷尔使劲抓着头发,痛苦的说:“你胡说,神也在胡说!这么说还活着干什么,都回神的身边好了。我只要我的姐姐!”
老者听到这般渎神的话语,吓的忙捂住劳雷尔的嘴说:“你不信就不信,可别乱说话。”
劳雷尔一把扯开老者的手,愤愤说:“以前我也信神,今天起我管他去死!可恶的兽人,总有一天我要找回姐姐的血债!我要你们用千倍万倍的血来偿还!”劳雷尔咬牙切齿盯着远处的兽人士兵,丝毫不觉嘴唇已被咬破。
老者见状再无法说什么,瞅着劳雷尔叹了口气,蹒跚的走回去,背影佝偻着看起来无比凄凉。
他,又何尝没有妻儿家小……
远处的兽人士兵传来一阵骚动,随后一个黑衣高个面目丑陋的人来到营地,在兽人士兵护卫下四处转了几圈,对兽人士兵吩咐了几句,又转身离去,众人对他丝毫不感兴趣,反正怎么都是死。
当初三十万人族奴隶并未集中安置,而是以一万人为单位羁押在坎贝托附近,第二天这三十万人却被汇聚到一处,在五万兽人士兵和一万多黑衣人看押下,推着粮食向西边蹒跚行去,不时有走得慢的被兽人士兵一阵狠揍,却被黑衣人大声吆喝住。
一路西行,在黑衣人的安排下人们的境遇渐渐好起来,没有女性再被兽人士兵拖出去,伙食也由原来疾风兽都不屑一顾的粗陋改为日常的粮食,人们对这变化猜测不已。
终有人猜到那些黑衣人的来历—魔族,更猜到西行的目的:做苦工。
人们并不知道纳斯拉的情况,还以为整个东大陆人族国家都已陷落,虽说如此,好死不如赖活着的想法仍占据着每个人的心头。
不管怎样,活着就有希望,不是吗?
自那日后,劳雷尔得知了老者的姓名:肯特,虽对神再也不屑一顾,对肯特的安慰还是心怀感激,两人渐渐无话不谈,外人乍见还以为是祖孙俩。
劳雷尔已恢复了平静,只把无比的仇恨深深埋藏在心里,随着时间过去这仇恨却愈发刻骨铭心,盯着兽人士兵时的眼神往往冒出锋锐寒光,一双紧握的拳更显示着他心中无比的愤怒。
每当这时关注着他的肯特就会不动声色搂着他走开些,以免兽人士兵看出端倪。
路程一天天过去,肯特却一天天衰弱,经历了家人尽丧的痛苦和奴隶营中的恶劣食物,肯特年迈的身子已近油尽灯枯,再经过这样的长途跋涉,上路第四天肯特已开始坚持不住,若不是劳雷尔一路搀扶,早已倒在了路上。
“孩子,我不行了,你自己走吧,别管我了。”第五天清晨,肯特奄奄一息的说,一宿的休息并未让他得到恢复,眼眸中生命的火花愈发黯淡。
“不,你起来,起来啊!我背着你走!”劳雷尔泪光莹莹的欲搀扶他起身,却怎么都拽不动肯特失去配合的沉重身躯,肯特气息愈发微弱,看得劳雷尔心焚似火。
惨淡笑了笑,肯特喃喃又说了句什么,劳雷尔忙附耳到他焦枯的嘴边。
“孩子,永别了。生命有时是种沉重的负累,我那老太婆,儿子,儿媳,我的可爱孙女,全家人都在那边等着我,其实我现在……真的……真的……很轻松……”肯特越说声音越低,渐至不可耳闻,握着劳雷尔的手却渐渐松开。
“肯特爷爷!肯特爷爷!”劳雷尔看着他无神的双眼,悲切喊道,一边使劲摇晃着他,不敢相信又一个重要的人离他而去。
肯特只是不动,唇角却似挂着一丝微笑,仿佛临终前见到什么高兴的事。
或许,是见到了他欢笑迎来的家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