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黎洛性感低沉的声音在我耳畔轻轻响起,打破了长久的沉默:&ldo;在看什么?&rdo;
&ldo;看花。&rdo;我答。
黎洛缓缓抬眸,徐徐清风灌进他的领口。春寒料峭,他将我抱得更紧了些,望着花园里一片尚未生长的幼苗淡淡开口:&ldo;哪里有花?&rdo;
&ldo;现在没有,以后就会有了。&rdo;我看着园中星星点点的新绿,沉静道:&ldo;它们已经开始发芽了。&rdo;
听了我的话,黎洛望着雨中的花园,笑容缓缓爬上眼角:&ldo;等天气好了,我们去买新的花种种在这里。&rdo;
&ldo;买什么?&rdo;我好奇。
黎洛笑声温柔:&ldo;你喜欢什么我们就种什么。&rdo;
&ldo;那种玫瑰?&rdo;我问。
&ldo;好。&rdo;黎洛答。
&ldo;还有白色的杜鹃和兰花。&rdo;
&ldo;嗯,都好。&rdo;黎洛声音沉静如水,他埋首在我的颈间,感受着我的体温。
&ldo;你知道吗?我很喜欢以前学过的一首词。&rdo;我看着雨中的园景,继续开口。
&ldo;哪首词?&rdo;黎洛问。
&ldo;苏轼的《定风波》。&rdo;
黎洛笑了笑,他目光深邃望着花园一隅,诵出那首我最爱的词句:&ldo;三月七日,沙湖道中遇雨。雨具先去,同行皆狼狈,余独不觉。已而遂晴,故作此。&rdo;
听着黎洛的悠然低缓的声音,我的唇角渐渐上扬。不知为什么,我只觉得这首词里的突然而落的春雨就仿佛是我在两个月前受到的那场打击一般。
词中的人行走在雨中没有可以遮风挡雨的东西,就如同我那天完全暴露在众人的指责声之下,没有任何的凭靠。
唯一不同的就是,狼狈的人没有别人,只有我一个而已。时至今日,我不知道这样的时刻是否也能算作是雨过天晴,我是不是也应该重新审视这次的挫折,重新审视自己的人生呢?
黎洛继续念着:&ldo;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rdo;
正如词中所述,不用注意那穿林打叶的雨声,不妨一边吟咏长啸着,一边悠然地行走。竹杖和草鞋轻捷得胜过骑马,有什么可怕的?一身蓑衣任凭风吹雨打,照样过我的一生。有时候我在想,是不是自己把别人的话看得太过重要了,从而忽略自己真正想要的生活。
我所痛苦的那些事情,所谓名誉,面子是真正让我开心起来的东西么?
那些指责的声音里又有几个人是真正明白我当下处境,心中所想的呢?
我是不是也应该让自己活得豁达一些,只关注自己所爱的人就可以了呢?
我问春雨,春雨不语。
我长长出了一口气,呼吸着晨间的清风,感觉视野竟然开阔了不少。
这两个月以来就像做了一场梦,我如同醉酒一般只身跌入这片迷蒙的世界里,如今也到了该清醒的时分了。
微风拂面,吹动我额前几缕秀发。我轻声启唇,望着满目新绿跟着黎洛诵完全词终句:&ldo;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rdo;
我转头望着黎洛,在他漆黑深邃的目光中我看到了点点光芒,那是希望的光芒,也是鼓励我勇敢前行的光芒。
此刻我们相视一笑,我转身踮起脚尖,抬头主动吻住了他的唇。
雨声渐密,雷声渐近。
我拥住黎洛宽阔的后背却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定从容。
一蓑烟雨任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