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偃师那边的烟瘴是放了出去,不知道能不能引起张济那厮的重视?”
天色早已经暗了下来,全营将士都差不多睡醒一觉过来了,大概也只有陈诺的中军大帐仍是灯火高烧,主人还未曾闭眼。陈诺手捧着一卷竹简,一目目一竖行的读下去,样子倒是颇为惬意,读到妙处还时不时放声笑了起来。
陈诺身侧的典韦,始终侍立不动,端端然有如一座铁塔。可这座铁塔,在无法劝动陈诺回榻休息后,也只好不再多说,站在那里几乎已经数个时辰过去了。就在数个时辰前,陈诺让他传令三军午后入睡,晚上。将有行动,又让他找来潘璋,交给他一件光荣的任务。陈诺交给潘璋的任务没有隐瞒典韦,他当着典韦的面,说了出来。
“文珪啊,你知道我此时找你何事?”
陈诺这句话将潘璋问住了,是他要找他的,他哪里又知道他叫自己干什么?不过,以潘璋目前身负训练骑兵的责任来看,他大概也不难猜出:“将军找我莫非是想要动用骑兵营办什么事情?”
“文奎聪明!”
陈诺一拍大腿,向他招手,让他近前来。他一面指着案上摆放的河南地舆图,一面与他说道:“据我侦骑了解,有一伙贼人正向着巩县进发。将军勿急,这伙贼人的意图我当然明白,想他们此次匆忙前来,无非是想抢占先机,在我之前占领偃师,从而截断我军与阳城周昂所部的会合。只我所部多为步兵,无法跟他们赛跑,且也没有这个必要。所以,说到这里,想我不说将军你也明白,此次我找将军何意了吧?”
潘璋的目光早已被陈诺手指的‘偃师’吸引住了,他犹疑了片刻:“将军难道是准备让我领这三百骑兵先行抢占偃师?可……”
“我知道你心里面所想的,但文珪你放心,我当然不是想让你凭借手上这么一点人马就能攻下偃师县城。这偃师县城虽然驻军不过千人,但好歹是西凉军的回军要地,他们就算放弃洛阳,但也绝不会放弃此地,是必加固城防,所以你想要占得便宜只怕也没有那么简单。更何况,这骑兵利在平原攻击,要说是攻城,那就非其所长……”
“那将军的意思……”
潘璋突然想到了,“莫非……莫非将军是想让我详攻偃师?”
陈诺笑道:“正是如此!但若是简单的详攻,只怕也未必起到最好的效果。我的意思是,将军你可以让部下的三百人不是三百人……”
“三百人不是三百人?”
将军这是在打哑谜了吧?潘璋一时模糊起来,什么叫三百人不是三百人,难道是鬼?
陈诺哈哈一笑,说道:“这么说吧,将军你手上虽然只有这三百人,但你可以让别人看成是千人,是两千人,甚或是三四千人……呃,简单点来说吧,只要你模糊了他人的视线,让他人看不出你手上到底有多少人马,这样就行了。文珪,你可明白?”
“唔!”
潘璋似有所悟,连忙拱手:“将军这么一说,我明白了!”
陈诺嘿嘿一笑,问他:“想不用我教,文珪你也有这个办法办到吧?”
潘璋想了想,说道:“目下天气干燥,若在马尾巴上绑上些树枝,这样一阵阵跑动起来,是必烟尘漫天,再加上虚张旗帜,想来他们一时半会也分辨不出状况,自然无法知道我手上到底来了多少人马。”
陈诺笑道:“此计可行!但此次行动谨记适可而止,等到救兵来时,你可躲入这个方向,不可接战。这段期间你们只需休整就行了,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好了。而你等在得到休整后,就可以从这个方向出来,见机行事即可!”
陈诺将这些事情一一安排下来,潘璋也一一受教。等潘璋明白了,陈诺也即让他下去准备。如今潘璋那边去了已经数个时辰了,按照骑兵的速度推算,想必也早已经到了偃师城下了。潘璋率部去偃师无非是吸引张济所部,只天色也黑了下来,那边却一点消息也没有,陈诺虽然坐得住,典韦却有点担心了。
典韦在旁边嘀咕,陈诺也是听了出来。
陈诺放下竹简,笑看典韦:“典君放心好了,偃师有难,张济岂能有坐视道理?倒是典君我让你下去休息,你如何还站在这里不动?若再不休息,只怕也没时间了。典君你可不要忘了,今晚还有一夜的夜路要走呢。”
典韦道:“主公休息韦才休息。”
陈诺摇了摇头,笑道:“随你吧!”
陈诺不睡,当然并非是不想睡,实在是睡不着,他有更多的问题要去思考,更多的任务要他去安排。他下午也只迷糊了小半个时辰,此刻却是精神奕奕,捧起竹简来读得很是带劲。
“那个……”
典韦摸了摸脑袋,说道:“主公,韦有一个问题不明白,还望主公赐教。”
陈诺捧起的竹简又丢下,瞥眼去看他,心里也乐了。他当然明白典韦心中所惑,只怕潘璋等人亦是有同样的疑问,只是他们还没来得及仔细思考罢了。想典韦在他身边站了数个时辰了,一定是想到了这个问题,只是不知该不该问,心里痒痒,恐怕憋了好久了。
陈诺搓了搓冰冷的双手,将之放在双膝之上,端了端身子,说道:“我看你站着也挺累的,不如且坐下来再说吧。”典韦还待拒绝,但被陈诺说到若他不坐下就不要问了,他也只好是干干脆脆的在他旁边席上坐了下来。
“这才对嘛,我坐着,你站在,你以为咱们这样说话我脖子不酸啊?”
陈诺打趣了两句,方才说道:“这次贼将张济一路轻骑而来,想我既然打定了要‘以逸待劳’,只需在此好好安排安排也就是了,断不用再派出潘璋这股疑兵,显得多此一举。典君,你此刻可是这么想的?”
典韦一听,也没有隐瞒,挠了挠脑袋:“韦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但韦仔细想来,也觉得此事似有不妥。正如将军所说,既然张济都拼着命的赶来了,也正中了将军你‘以逸待劳’的计谋,这……这其余的安排看好像也就显得多此一举了。不过,既然是主公你有此安排,想来主公你也一定有自己的打算,韦实不该妄言,还望主公恕罪!”
典韦站起身来,就要向陈诺赔罪。陈诺赶紧一挽他衣袖,笑道:“典君能有此想法,而且道出,也正说明典君你肯用心了。哈哈,我心甚慰,我心甚慰!”
他这‘甚慰’也的确是‘甚慰’。要是放在以前,典韦可从没有如此静下心来思考一个问题,往往是有胳膊没脑子。今日他能够将所想到出,且问题尖锐,陈诺能不开心吗?陈诺将典韦按在席上,点了点头:“典君你问得好!这样说吧,这张济虽然是来了,但我觉得他还不够积极,走得太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