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顾怀树和顾小宁长得差不多高,可偏偏,他却是一头扎进了顾小宁怀里,粘人的要命,一边抱着顾小宁,一边眼眶红红,眼泪水儿也如豆子一般往下滚落,“阿姐,大哥说你被那些坏人带走了,我怕死了,我不要阿姐被带走,阿姐,你不要离开树儿,树儿最最喜欢阿姐了!”
“阿姐不走,阿姐不是回来了么,树儿乖乖,不哭。”顾小宁听着顾怀树这撕心裂肺的哭,感受着他抱着自己的那力道,也是心疼。
恍惚之间,她依稀记得,前世的时候,阿爹要将她送去戏班子的骡车上时,怀树就哭着喊着扑过来,不愿意和她分离,一定要跟着她一起去京城。
可是,怀树是儿子,阿爹怎么可能让他和自己一道去戏班子里受苦。
最后,怀树是被阿爹给揪回家里的,可就算那骡车行驶了一段距离了,她当时还是能听到怀树撕心裂肺的哭声,他喊着,阿姐,阿姐,不要走,树儿也要和阿姐一起。
但,最后她还是走了。
后来,怀树长大了一些,在十二岁那年从家里偷跑出来,一个人只背着些干粮就出来了,来了京城找自己。
前世和今生的事情在眼前交错着,顾小宁抱紧了顾怀树,轻声安抚着他,“阿姐保证一定不会离开树儿,阿姐保证,树儿不哭,树儿是男子汉了,不哭。”
顾怀树听了,吸了吸鼻子,抹了两把自己的脸,从顾小宁的怀里抬起头来,他哭得小脸红红的,此刻看着顾小宁,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用手捂了捂脸。
顾小宁看着顾怀树这可爱的样子,忍不住就想笑,她哪里想到,现在的树儿,这么可爱。
“阿姐……阿姐!”
刚才顾怀树抱着顾小宁一顿哭,不停叫着阿姐阿姐,一直抱着膝盖把头埋在膝盖里的顾小荷也听到了,她茫然地抬起头来,当看到就在炕边不远处的顾小宁时,她那茫然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一抹神采,紧接着,爬着要从炕上下来。
“小荷,别下炕,就在炕上待着。”顾小宁拍拍顾怀树,几步上前去,将顾小荷按在了炕上。
“阿姐……”
顾小荷不依,就冲着顾小宁抱过去,脸都埋在了顾小宁的腰那儿,紧紧抱着她,“阿姐,阿姐”
她也不说话,只嘴里嚼着叫着阿姐,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很快染湿了顾小宁的衣服。
顾小荷一哭,刚才已经不哭了的擦干眼泪了的顾怀树跟着眼眶又红了,眼看着眼泪水又要落下来。
程梅也站在炕边,看到顾怀树和顾小荷眼泪汪汪的,忍不住也眼睛泛红泛酸,她看着顾小宁,声音温柔又有些担忧,“小宁,苦了你了。”
她一声叹息,满是愁绪,可这话却是无从说起,若不是小宁追赶着骡车把小荷换下来,此刻,小荷就要去离开家里一个人去京城了,可若是小宁没能跑回来,那她这大女儿指不定会受什么苦。
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阿娘,我这不是没事么。”这些事,从前都发生过,好在,如今一切都不一样了,所以,顾小宁的心情,没有那么糟糕。
“这事都赖你二哥,今天一天,你二哥不准吃饭,家里的杂活农活都让你二哥去干!”程梅明明生的是不同于村子里的妇人的娇娇柔柔,可说起话来,却也是气势十足的。
顾小宁笑笑,知道阿娘是想让她心里好受一些,可,有些事情,并不是少吃一天饭,多做一天活就可以过去的,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转而好奇的问道,“阿娘,陈家婶子今天是来?”
提起陈家婶子,程梅的眉头就打了结,她往炕上一坐,“她想来给陈芳说亲,说的是你二哥。”
顾小宁拍着顾小荷的背安抚着她,一边又试探道,“那阿娘是怎么想的?”
“我自然是不同意的,咱们家前头日子过得紧巴巴的,这村里头,没几个人乐意搭理咱家,这陈氏因为生了个身段好样貌佳的闺女,就拿那鼻孔看人,以前她怎么会看得上你二哥啊,她还想着把陈芳嫁到钱家去,这事,村里都知道,现在,看咱们家日子越过越好了,就要凑上来了,最最可笑的,她还想要你那酸菜配方,不管你二哥怎么想,这事,我不会同意。”
程梅语气坚定,话语里都是对陈家母女的嫌弃。
顾小宁松了口气,前世的时候,也有这么一出,不过是二哥缠着阿娘要去求娶陈芳,阿娘拒绝了,为此,二哥还在家里闹了一番,而且,后来,阿娘松口的时候,陈芳却和人跑了。
所以,这事,自然是没有成的。
“阿娘,但阿爹的意思?”顾小宁余光扫了一眼屋外徘徊着却没有进来的她爹和大哥,揉了揉顾小荷软软的头发。
程梅皱了皱眉,脸上有些失望的神情,但她又打起精神来,“家里头的这些事,是我管着的,你阿爹管着田里头的外头的那些事。”
门外。
陈家婶子和陈芳还没有走,因为顾小宁忽然回来,顾良的神色便一直有些发愣,他站在屋门口,却是觉着没脸见闺女。
顾大宝站在顾良的身边,老实巴交的眼睛却是看向不远处站在树下说话的顾江河和陈芳身上,陈家婶子则跟在陈芳后面几步远的距离。
不知道说到了什么,陈芳笑得眼睛弯弯,花枝乱颤,顾大宝见了,忙心慌意乱地转开了视线。
等再回过头的时候,陈芳已经和陈家婶子走了,顾江河神清气爽满面笑容地走回来。
顾大宝见了顾江河这般模样,想到他拦着自己去救小宁,这火气就往上涨,越想就越生气。
“爹,现在小宁也安全回来了,我和芳儿的事情怎么说,阿娘会同意的吧??”顾江河笑呵呵的问顾良,因为生的像程梅,他笑起来眼睛就弯弯的,里头有些得志后的得意。
‘砰!’
顾大宝听了这话,一拳头打在了顾江河脸上,“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自己那点儿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