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更半夜,周念南醉气熏熏地回到素心院,倒头便睡。
醒来已是隔日正午,虹岚敲门请他去用午膳,周念南这才起来洗漱换衫,步履不稳地走向前厅。
秋芜递给他一碗醒酒汤,“三公子先醒醒酒。”
“我……嗝。”周念南还未说话,先打了个嗝,一股酒气扑面而来。
定远侯夫人用绢子掩鼻,嫌弃地推开他,怒其不争地道“天天就会喝酒斗狗,你何时能学学崔家慕礼,不说考个文状元回来,只一个武进士都成!”
“母亲此言差矣。”周念南单手支颚,星眸半阖,浑身懒洋洋,“功名利禄皆是欲念的爪牙,我堂堂定远侯之子,无需……嗝,无需张牙舞爪。”
“这是什么邪门歪理。”定远侯夫人瞪他一眼,“慕礼的祖父是天子太傅,父亲是吏部侍郎,出身一点不比你差,人却比你奋发许多!”
周念南连灌几口醒酒汤,脑子稍稍清明,“崔二胸有丘壑,虚怀若谷,自然比我优秀。”说着忽地神情一正,无比认真地建议“要不然,改天我去找崔太傅与崔侍郎,让他们借崔二给您当几天儿子,给您过过瘾?”
这说的又是什么浑话!
定远侯夫人瞪圆美眸,一旁的虹岚与秋芜偏头偷笑。
“你个小混球,天天只晓得气我,等你父亲和兄长姐姐回来,我非叫他们教训你一顿不可。”定眼侯夫人甩开帕子,恨恨地道。
周念南眉梢一扬,愈发玩世不恭,“母不嫌子丑,我就知道母亲舍不得我。”连忙夹一筷豆腐丸子到她碗里,嬉皮笑脸地道“母亲多用些饭菜,若是瘦了,父亲回来才真要收拾我。”
想起丈夫,定远侯夫人脸上的笑意如涟漪般层层漾开。
饭后,秋芜送来水果,周念南定眼一看,又是柿子。
他随口问道“庵里送来的柿子?”
“回公子,是昨日下午有客拜访带来的。”
秋芜将柿子切成小小一块,周念南尝了两口便停下,腻。
“昨日下午来客人了?哪家的?”
定远侯夫人用银箸捻起一块柿子,慢悠悠地道“是慕礼的表妹,名叫谢渺。”
谢渺?
周念南动作一滞,眼中闪过错愕,随即便是饶有趣味,“谢渺来拜访您了?她知道您在这里?都和您聊了什么?”
一堆问题接连砸向定远侯夫人,她并不回答,问道“你与她可熟?”
周念南摆摆手,向她凑过身,“她是崔二的便宜表妹,和我有什么熟不熟……您快说,她找您干嘛来了?”
定远侯夫人将他的雀跃看个分明,心道两人果然有些猫腻,“昨天的柿子是你从她手里抢来的?”
嗬,小气鬼,竟然跑来告状。
周念南往椅背一靠,摩挲着下巴道“几个柿子而已。”脑筋却在飞速转动,打算好好取笑她一番。
这便是默认了。
定远侯夫人盯着他,不肯错过任何表情,“你与我说说,跟她可相熟?”
“她是崔二的便宜表妹,她与我……不是,她与崔二……”周念南觉得怎么解释都不对,干脆道“我们不熟,母亲别多想,充其量算个认识的路人。”
他自是不知,说这话时黑眸晶亮,如沾晨间初露,又若洒进月光清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