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诺当然不清楚赵浮写给韩馥信的内容,但以目前的形势来判断,应该就是这么回事。
张郃其实也知道陈诺一个送信的驿使,不会知道多少,所以并没有要他回答的意思,接着说了下去。
“只是,虽然有赵将军等劝阻,韩使君也未必听得进去。若韩使君没有劝成,风声露给了袁绍那里,只怕这件事情办起来就更加的困难了,搞不好会是一场兵祸。
依我看,目前情势危急,非常之事当非常处理,你回去转告赵将军,就说我张郃拜托他,不论韩使君是否同意,让赵将军先行发兵东来。这样一来可以坚韩使君之心,二来袁绍惧于赵将军的人马,也就不敢乱来了。”
陈诺听张郃这么一说,倒是佩服起他的胆识,拱手答应下来。
张郃将油布包裹交还给了陈诺,准备让陈诺先填饱肚子,连夜出发,并说要派兵护送他到冀州见韩馥。陈诺先是感谢一番,接着露出难处,说他不能走,有朋友还被他关押着呢。
张郃当然想到了他说的是谁,突然变了脸,逼视着他的眼睛,问他:“你说的朋友,可是那个姓孙名轻的?”
原来他叫孙轻。虽然眼看张郃变脸了,但陈诺仍是点了点头:“是他。”
张郃转过身去,缓缓说道:“那你可知道,他可是黑山群盗的小头目!他们趁着天下大乱,收拢饥民,组成部伍,带着他的那帮匪徒劫掠周边,为祸百姓,我冀州想要捉拿他们可不是一时了!”
原来是这样!盗匪跟官府本来就是天生的死敌。
但他仍是坚持自己的初衷,摇头说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是我朋友。”
张郃腾的转过身,怒视着他:“你跟盗匪做朋友,难道就不怕我把你也拿下?”
陈诺害怕,但他不愿丢下孙轻不管。
张郃从陈诺眼睛里,似乎读到了某种不屈服。对于这种不屈服,张郃反而很是欣赏。
他突然哈哈一笑,拍了拍陈诺的肩膀,说道:“你愿意跟盗匪做朋友,可愿意跟我做朋友?”
陈诺不相信的回味了一下张郃的话,大喜,能跟张郃做朋友,那可是他想都没有想的事情啊。
他忍着不动声色,说道:“那要看张将军能否成全我与盗匪之间的友谊。”
张郃再次一笑,手一挥,说道:“不是我不愿意释放孙轻,只是这件事情比较重大,牵涉较多,我也无权过问,我已经让人将他连夜押送到冀州韩使君那里去了。”
陈诺立即说道:“那我马上动身,去冀州见韩使君,求他放人。”
张郃也不便耽误他救人,让人给他备了点干粮路上充饥,给了他一辆马车,派了两个士兵护送他,连夜赶赴冀州。
韩馥的冀州牧府就在魏郡邺县,距离张郃的驻地不远,一夜车驾,等到天明的时候也就到了。
韩馥对于都督从事赵浮是比较重视的,他和另外一名将军程奂共同握有一支部队,他们以强弩万张镇守着河阳,是一支不可小觑的力量。所以他的驿使一到,他立刻让人取了文书展看。
韩馥扫视一遍后,眉头紧锁,也拿不定主意,只好召集幕僚,让他们共同商议。
赵浮等人给韩馥的书信内容无非是说,近闻韩使君有迎袁绍之意,可有这回事情?先是置疑,表示惊讶,接着又劝阻韩馥,若是真的,可千万打消这个念头,若是将冀州白白让给了袁绍,就这样便宜了袁绍小子,那还不让天下人笑掉了大牙?
于是韩馥的幕僚们也就围绕着迎与不迎争吵个不休,甚至有以死捍卫之。吵到最后上升到各人为了明志,纷纷抽刀拔剑砍柱子剁木案,比谁的气力大,谁能唬住谁。
韩馥看着场面渗人,吓得连连挥袖擦汗,旁边幕僚问他怎么了,韩馥回答得倒是爽快:“孤有疾,孤去矣!”
幕僚们都是饱读诗书的,自然立即明白了他这句话的意思。
这句话出自孟子,当年孟子劝齐宣王行仁政,齐宣王则以“寡人有疾,寡人好色”来搪塞。韩馥那句就是齐宣王的简版,不过多少有点隐晦,没有齐宣王说得那么露骨。
听到韩馥这么一说,幕僚们寒心了。哦,搞半天我们吵的死去活来,为你争取利益,你倒好,心里想的却是女人啊。
既然大家都心照不宣了,韩馥趁机溜下台,躲到了茅厕里。蹲了半天的茅厕,最后还是被他的那些大小妾们给拽了出来。
她们可是听说了韩馥那句“孤有疾”,为了这句她们是花了不少心思打扮自己,希望能为大人分忧。只等了半天没有看到人,问了才知道韩馥一溜出来就躲茅厕里了。
这哪里行,这不,她们一听说马上又粘了过来。
韩馥一脸疲倦,此时见她们可说是畏之如虎,正不知道该想个什么办法甩了她们,幸好这时机会来了,原来是送信来的驿使陈诺要求见他。
要是丢在平时,让他见一个低下的士卒,那是想也不想直接回绝。可这次不一样啊,正好以此来打发这群饿虎,对来人说:“去叫他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