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途镇是一个位于西北的小镇,说小,其实不算小,人口大约在五万左右。它隶属于巴甘县,位置接近兖州等地,可以说,是个很重要的交通枢纽。
大约惠帝二十年,巴甘县县令上奏,说是绛途镇发现瘟疫,恳求皇帝派遣太医前去诊治。皇帝没有多想,大笔一挥,便同意了。
太医院副院士领着一帮太医学徒等匆匆赶往当地,谁知这一去,再也没回来。原本以为是小瘟疫,太医院定然药到病除。谁知,半个月之后,巴甘县令再次上书,说瘟疫蔓延厉害,太医院众人都已身染疾病。
无人可以医治此病,眼看情势危急,恳请陛下同意,使用最后手段。
“什么是最后手段?”关离隐隐不安,这听起来不像是什么好东西。
在座的除了她,人人都清楚那是什么意思。
“自古以来,瘟疫本就是大忌。朝廷的人若是能医治,若是不能。。。。。。为了防止瘟疫蔓延,死更多的人,唯有。。。。。。。。屠城。”纱姑娘静静说出这话,双眼是木然的。
“这怎么可以,那。。。。。”关离想说这是不人道的,可转念,却无法继续说下去。这不是她认知的那个世界,治不好病,有国家担着,无数人想尽办法,提供帮助。
这个世界,医术也罢,消息也罢,太多原因,无法像她的那个时代一般,不顾一切去救人。
众人都知道残忍,可,没有人有办法。
“事情发生的很快,瘟疫蔓延的速度眼看要波及周边,皇帝没有时间去征集民间医者,诊治瘟疫。于是,那一年,惠帝下令,屠城。”蒋腾还记得,彼时的梁旭,不过是跟在太上皇身旁的皇孙。
太上皇得到消息,在御书房坐了一下午。梁旭也陪着等了一下午,惠帝再狠心,一下子要屠杀无辜的五万百姓,心中也是惧怕的。
太上皇问梁旭,这人,到底该不该杀。这个问题,想来在陛下心中盘桓许久,终究问了出来。
梁旭盯着那一份奏折,良久,才哑声道“陛下,这杀人的罪,皇孙来担吧。”
太上皇微动,在暗沉的光线里,抬眼看去。原来不知不觉间,他的孙儿,已经长大,成为目光坚定的少年。
人,是一定要杀的。可这罪,又有几人敢担着?
他日世人知道这件事,史书上,定然要口诛笔伐,弄不好,他这一生,都要受世人谴责。今日若是任何一个皇子在眼前,他们都不会敢于担下这罪名。这会成为日后他们争夺皇位的污点,他们不会冒险。
惠帝双眼闪过不忍,艰难稳住嗓音问“旭儿,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梁旭抬眼,双眼再坚定不过。“陛下,若是有一分可能,孙儿也不愿意做这恶人,可事已至此,绛途镇乃是重要的交通之地。若是不及时处置,那这来往的人必将带着瘟疫离开。到时候,死的人,就不止这五万。”
“我知道他们无辜,哪怕死了,也要憎恨孙儿。可我更知道,其他人,也是无辜的。我们不能因为一时的不忍,将更多人害死。”
梁旭撩起长袍,往地上一跪,郑重道“孙儿恳请陛下下旨,准了这奏折。所有的罪,孙儿愿意一力承担,他日若有报应,孙儿甘心受着。”
一道响雷在天空炸裂,闪电的光芒瞬间照亮了御书房内。皇帝盯着地上跪伏的梁旭,终于狠心,下了圣旨。
蒋腾回忆道“圣旨发的隐秘,我当时恰好在殿外等候,也是知情者之一。圣旨被快马加鞭送往绛途镇,几天后,西北传来消息,北狄突袭甘巴县。绛途镇遭受牵连,全镇的人,都死于大火之中。”
史书上记载的,也只是这样简单一笔。没有人知道,那里的百姓,其实是死于一场无可挽救的瘟疫。
整整五万人,生生被大火烧死。手段之残忍,令人惧怕。
听闻描述,众人陷入沉默。关离实在不知用什么话,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纱姑娘饮用一口茶,冷哼一声。
黑青恍然想,若是他是那些无辜的百姓,死时定然恨极了朝廷。
观宇哆嗦一下,不敢去想那恐怖的画面。
唯有梁融,半响发声问“按照时间推算,万先生也好,何州慨也好,甚至陈琰跟童波,都是那之后发生的变故。”
蒋腾顿一下,抬眼道“王爷这么一说,似乎的确如此。那时候,陈琰跟童波原本要在那附近任职。可那件事之后,他们就被调离,陈琰与童波曾经算是好友,还在一个军营待过。可从那之后,便不再联系。”
“是因为杀人的事,心里不安,所以不愿意再相见吧。”关离认为,若是一个人做了坏事,恰好还有同盟。那么两人大约不会再乐意见到彼此,因为他们掌握了对方最丑陋的一面。
“陈琰跟童波说的过去,可万宗安跟何院长,为何会发生变故?”黑青不解,这四人,有什么关联?
“你忘了,不是说他们都是绛途镇的人吗?”观宇小心提醒他。
“不不不”黑青摆手道“我没说清楚,他们都是在绛途镇游学过,因为那里有一位他们的老师。后来老师病逝,他们便离开了当地。他们其实并非同乡。”黑青纠正自己先前的错误,这才是他觉得奇怪的地方。
“不是绛途镇人?那难道是因为死的人里,有他们认识的人不曾?”纱姑娘从自身感触出发,觉得这也有可能。
蒋腾依旧摇头“这也不对,但是的密旨知道的不超出五个人,万宗安跟何州慨纵然是朝廷官员,可当时却并不清楚里面发生何事。外人得到的消息,全是绛途镇被北狄屠城的事。所以,他们没道理因为这件事辞官。”
梁融却道“你怎么确定他们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