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焘的脸色僵了僵:“阿芜?”
芜歌笑了笑:“你别误会,我并不是想问你要什么。”她敛笑:“我只是有点难堪。心一是父亲送给我的死士,他在徐府得到的唯一使命就是渡我。他方才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我总错觉是父亲在看着我,一脸失望。”
她说着,眼圈有些微红。她确实记起父亲生前对她说过的话,叮嘱她要活出个人样来。
拓跋焘觉得心口发酸,他紧了紧臂弯,下巴搁在芜歌的肩上,一脸歉意:“阿芜,对不起。这次大破柔然,班师回朝,朕正好祭天,朕明日就跟不祸说——”
“不必了,拓跋。”芜歌打断他,解嘲地笑了笑,“既然是毫无把握的事,何必多此一举。”
拓跋焘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终究是词穷。他登基时日尚浅,虽然先皇在位期间,他已摄政,但姚氏一族的势力不容小觑,他的几个兄弟也并非毫无野心,还有边疆总有人在蠢蠢欲动,他如今远远算不上江山稳固。
再者,芜歌不得为正妃,是先皇生前亲口说的。只要姚太后旧事重提,那铸金人就成不了。他这个养子,目前还没把握能牢牢拿捏住姚太后。
“好了。”芜歌扭身,拥住拓跋焘的腰,有些撒娇的意味,“其实,我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我讨厌被拘在宫里,现在这样自由自在,好得很。我今日就挺开心的。”
拓跋焘勉强笑了笑。
“我困了。”芜歌微仰着头,微噘着嘴,很是娇俏动人。也许她自己都没发觉,她如今对拓跋焘时不时会流露出徐芷歌从前的模样,爱笑爱闹,任性撒娇,俏丽不可方物。
她这个模样,拓跋焘瞧着是很受用的,他顺势抱起她:“朕抱你去歇息。”
“嗯。”芜歌嗯了嗯,贴在他肩上,微闭了眼。
草原、戈壁和沙漠,落日的景致各异,却都有着中原之地瞧不见的壮美。拓跋焘大胜柔然,生擒了可汗大檀,柔然王庭为了赎回可汗,自然少不得与魏国交涉。
拓跋焘便借着议和和整顿军务的名义,带着芜歌游遍这大漠草原、沙漠沧海。这是芜歌曾幻念过的新婚生活,只是对象变了而已。
“阿芜,东边的大海和西边的黄土窑洞,又是另一番滋味。你若喜欢游历,朕便带你游遍大魏的山山水水。”马背上,拓跋焘意气风发。他笑:“不止如今的疆土,朕要同你统一南北,平定天下,看尽太平盛世、世间繁华。”
芜歌坐在他身前,只觉得眼角微涩。她扭头看他,唇角却禁不住上扬:“好啊。拓跋,其实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这样郑重的语气,让拓跋焘惊异地亮了亮眸子。
“草原游牧民族,缺粮少油,但擅长养马,还有各种皮毛,南北互市是互惠互利的事。不过,以前与宋国的边贸,虽有和谈,但基本是瘫痪状态。胡夏赫连皇室同室操戈,内耗那么大,却还能苟延残喘,就是因为胡夏的边贸比大魏做得好。”
“所以?”拓跋焘看着眼前这双莹亮的眸子,笑了笑。
“所以,这边贸互市的买卖,我想做。”芜歌一脸志在必得。
拓跋焘被她的表情逗乐了:“阿芜当真是喜欢做买卖。”
“那是,从前六哥说要做天下第一商,是要我做账房先生的。”说完,她脸上飞扬的表情褪了去,染上一抹清浅的哀思,她抬眸,满目期盼:“拓跋,可以吗?”
“当然可以。”拓跋焘应得爽快,“朕的阿芜,想做什么都可以。”他顺势吻了吻她的额。
“你都不问,我为何想包揽这买卖?”芜歌问。
无非是图报仇罢了。拓跋焘是知晓的,不过在他看来,阿芜做什么都是无可厚非的,哪怕吹枕边风,怂恿他南下伐宋,也是天经地义的,虽然他深知北方未平,无以南下,南伐还不是时候。
“谢谢你,拓跋。”
“傻瓜。”拓跋焘揉了揉她的脑袋,“朕恨不得把这世上最好的都给你。这点算什么?”
芜歌听着这样的情话,顿觉这盛乐的日落,美不胜收。
而同一轮落日下,建康宫的那个男子,却像是魔障了。他骑着马一路狂奔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