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马之间,陆远和陆康一时僵持起来。“祖父,这怎么能是攀比?这是我陆家颜面!名门世家,没有颜面,算什么名门!”
陆远心神激荡,刚与陆康说完,又向着典韦等人轻喝:“快,将战马都牵进县衙安置,同来的这些兄弟也都进去,一个都不能少!”
陆康胡须乱翘:“孙儿,以马换人,颇为不智,这些人忠心于你,你用起来如臂使指,现在你为了战马放弃他们,失去一批忠心下属是小事,寒了人心才是大事啊!”
“都是自家兄弟,我何时要放弃他们了?”
陆远疑惑地看看陆康,一脸诧异:“祖父,你是不误会了,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我便连锅端也,不都是这个道理吗!”
陆康呆滞片刻:“你的意思是,这些人和战马你都要?”
“鱼和熊掌,我自然全要!”
陆远亲手推着一个马屁股进县衙,乐呵呵道:“祖父,那四百精锐是自愿追随我的,另外四百骑兵是您送我的,四百匹西凉战马是我从周瑜手里敲来的,这个账对吧……”“孙儿,账不能这么算!”
陆康老脸上青筋跳了跳,唬着脸道:“你还要想想我们陆家,陆家精锐不过三千,你一人在皖城留下八百,庐江其余各县怎么办,郡治舒县谁来守护!”
“祖父,你多虑了,兵力分散,舒县反而安全!”
陆远笑嘻嘻道:“祖父你想想,十常侍之所以被诛,就是因为他们只在京中,难有斡旋余地,就像把鸡蛋都放进了一个篮子,容易被人一锅端!而各地诸侯讨董卓,董卓却只能被动等待,也是因为诸侯分散各地,互为犄角,让董卓不敢妄动!”
他依旧驱赶战马,向着陆康认真解释:“祖父,我陆家立足的根本是刀兵,只要兵力在,即便舒县空虚,也没什么势力敢打我陆家主意,如果兵力不在,谁会在意我陆家一群书生!”
“孙坚呢,你忘了吗!”
陆康老脸紧绷:“孙坚尚在荆州,此人杀伐起家,睚眦必报,你刚刚得罪他,他倒不至于来寻你一个小辈报复,但老夫若不留下精兵守护舒县,万一为他所乘,你当如何!”
“祖父放心,孙坚现在绝不会来!”
陆远一口笃定:“天下诸侯共讨董卓,名为勤王,实则是一场名利之争,以孙坚的野心,一旦荆州稳定,势必立刻北上参与,博个天下扬名,只有此战他胜利南下,才会来庐江寻仇!”
十八路诸侯讨董卓,不过是一场名望场上的走秀,没几个诸侯真打,大多都是为了名望而去……对于孙坚来说,董卓是他的名利,而庐江这,只是他的脸面,孙坚这样从底层一步步爬起来的军阀最是务实,岂会不分轻重!就算将来孙坚南下,同样来不及到庐江寻仇,朝廷会册封刘表为荆州牧,刘表端了孙坚老巢,那等仇恨,可比他欺负一下孙策的仇大多了。只是刘表即将赴任的事他无法详说,毕竟不能总让祖宗入梦。“这是你的推断?”
陆康胡须乱颤,脸色却异常平静,凝声质问。对于各路诸侯讨董卓的目的,他自然一清二楚,发布矫诏的曹操尚有几分真心,不过其他诸侯,不过是利用此战强抢地盘罢了。正如孙坚,此战尚未开打,便已经明着割据了荆州,甚至连理由都懒得找,只用一个坐无所知之罪,便逼死了荆州刺史王叡。陆康只是疑惑,他能看透这些,凭借的是他多年阅历,手上情报,可他孙儿小小年纪,怎么能看透这场名利之争!陆远自然不知道陆康所想,他迟疑一番,呵呵笑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祖父,我确实无凭无据,只有这些推测,你若忧虑此事,不妨多派斥候,留意荆州!”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陆康绷紧的老脸猛地一垮,朗声笑了起来:“你对家族多有不满,但是能懂这皮毛的道理,我便放心多了,荆州之地,确实早有眼线,这些精兵嘛……”这老头斟酌一番,徐徐笑道:“让他们留在这里也未尝不可,但你需得为家族做点事,京城陆逊,本是少年早慧,天生将才,可惜性子有点软,你带带他!”
“陆逊……”陆远脑中闪出一个六岁孩童,粉雕玉琢,很是机灵,正是陆逊。陆逊并非庐江陆家子弟,出身京城陆家,祖父是陆康的兄长陆纡,董卓进京后,京城陆家被灭门,陆逊是唯一从京城逃到庐江的幸运儿。陆远沉吟一下,他本来极反感陆俊陆逊这等软骨头,历史上他们在陆康被逼死后,恭恭敬敬地跪在仇敌孙策麾下,毫无廉耻之心!不过相比陆俊,陆逊还好些,毕竟他少年经历灭门大变,才使他性子软弱,而且对庐江陆氏没多少归属感也正常。“好,祖父将他送来吧,他命途多舛,性子偏软正常,我必让他恢复该有的神童风采!”
陆远爽快答应,他也知道自己将庐江三成兵力留在皖城,势必给自己祖父带来麻烦,家族的质疑就少不了,那么眼下这点小事,他没道理拒绝。“嗯,这样我也算有个理由!”
陆康欣慰一笑,循循教导:“你要多和族人走动,血浓于水,岂能主动淡泊,至于皖城,这里虽然水深,但也能养出大龙,你不可小觑!”
老头意气风发,挥手指点:“皖城四通八达,既是商业中枢,但同样也是祸起之源,兵家必争之地,我将你放在这里,虽有对你的偏爱,但也将你置于险地,你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