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家,是苍月皇族之下身份最显赫的第一世家,历经数百年传承,朝代更迭,一代代世家繁荣兴起,一代代家族轻覆没落,唯慕容家始终屹立不倒,俨然已成为氏族之首。女子中曾先后出过七位皇后,十三位贵妃,男子则世代为将,苍月最杰出的一品武将几乎全部出自慕容世家。
数百年的传承累积,慕容氏在苍月皇朝的势力几乎已达顶峰,根深叶茂,可以说,微微跺跺脚,帝都皇城都要震上一震。
然而,只有极少人知道,十几年前,慕容氏曾一度面临几乎要满门灭绝的惨祸,只是不知为何,随着长女突然进宫为妃,祸事无声消逝,而后伴随着女儿在宫中的日渐得宠,慕容家的势头不减反增,愈发兴盛得叫人畏惧,到如今已是权倾朝野,风头甚至盖过龙椅上的九五至尊。
千重宫门深似海。
华灯初上,夜幕降临,百余盏琉璃宫灯照亮深宫大殿,重重珠帘之后,女子身着华贵凤袍,姿态优雅端庄,挺身独坐于象征着天下女子梦寐以求的至尊至贵的凤椅之上,年逾半百却仍旧美艳无双,风韵犹存的容颜满是冰冷之色,眸罩寒霜。
极致奢华的大殿中央,一长一少两名男子恭身肃立,静默无语。
气氛极尽压抑,满殿侍女伏地垂首,骇得脸色发白,大气不敢喘。
冷冷抬手,贴身伺候的嬤嬤会意,恭敬领众侍女悄然退下,无声无息。
年轻男子抬首:“姑姑。”
“废物!”一声冰冷呵斥,手边茶盏愤怒摔碎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也同时阻住了年轻男子未来得及出口的言语。
“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以后怎么撑起整个慕容家族?!”
年轻男子噤声不语。
年长男子则眉头皱起,淡淡道:“妹妹何必生气,不过一乳臭味干的小子,能成什么气候,也值得妹妹如此动怒。”
“你懂什么?!”女子声音冷若寒冰,一字一句如极地冰雪过境,“你以为皇上突然心血来潮,想要召回那个失踪了十一年的三子,当真只是因为忧思过度吗?!本宫可不会愚蠢的也这么认为!”
“妹妹的意思是……”
“近几年,皇上龙体每况愈下,明显已心力不足,却迟迟不立太子,你就没深思过其中的真正原因吗?天家向来亲情淡薄,天心亦是深不可测,不管皇上所谓的忧思是真的也好,假得也罢,那个位置只能是凤儿的,本宫不会允许超出计划之外的事情发生!”
中年男子显然不以为然:“妹妹该是多虑了,皇上如今龙体欠安,所剩时日已然不多,权力更是几乎被架空……我慕容家不止在朝廷呼风唤雨,在军中同样一呼百诺,妹妹又是后宫之首,那位子只能是大殿下的,任何人若敢存别的幻想,那都是自取灭亡。”瞥见凤座上女子容颜稍霁,似在沉思,男子续道:“若妹妹当真不放心,只待殿下半年后还朝,拥他登基又有何难?或者明日早朝,我便直接奏请皇上立大殿下为储君,凭我驻扎在皇城十五万兵马,和殿下二十万兵权在手,朝中谁敢不服?况且立嫡立长,大殿下都名正言顺,即便是皇上,也不该再有推托的理由。”
皇后慕容轻,语气依旧威严冷漠:“凤儿此时不在帝都,说了这么多又有何用?若真立了储君,惹急了韩贱人与老二,只怕做出于凤儿不利之事。待半年后凤儿还朝,天时地利人和,皇上便也该到了颐养天年的时候了。”说到这里,语气已隐隐透出嘲讽与不屑,“不过,最近老二的手伸得似乎有些长了,还得烦请哥哥帮本宫盯紧了他,本宫不希望任何人不自量力肖想着属于凤儿的东西。”
皇上的十几个儿子中,唯一一个敢明目张胆表现出对那个位置感兴趣的,韩贵妃的儿子苍怀远。
慕容霆点头:“我知道。”
能够在把阴谋诡计当饭咽的后宫生存下来,并且活得风生水起,坐在天下女子梦寐以求的至尊至贵的凤椅上近二十年,慕容情绝对不是个愚蠢的人,所以她永远分得清,立于眼面前的强敌,和未来可能会出现的,不可预知的隐患,孰轻孰重。
皇宫是个吃人的地方,步步陷阱,步步危机,一步走错,尸骨无存。比起被人吃掉,她更愿意做那个吃人的人。就如同,这些年来,风风光光进宫却无声消失在后宫的那些妃子们,妄想得到专宠而一步升天,有野心却偏偏脑子不够用,那么下场只有一个。
杀人,有时只需要一个小小的理由,而当你手握足够大的权势之后,便是连这个小小的理由,也不再需要。
随行所欲,无所顾忌。
拉回些微飘远的思绪,皇后似有有些疲乏,身体向后轻轻靠上椅背,语气稍暖:“尘儿,你且与本宫说说,究竟都查到些什么了?”
年轻男子便是慕容家主慕容海的嫡长孙,皇后娘娘唯一嫡亲哥哥的长子慕容尘,慕容家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此时听闻皇后问话,恭敬回道:“只知道当日圣旨抵达时,月王态度不冷不热,似乎对回宫一事并不热衷,传旨公公甚至没有见到月王面容,只是站在院外闻月王淡淡回了一句‘本王已知’,稍候便被遣回。即至后来,侄儿派出了一批死士却失手被杀,才知道月王身边,似有高手保护。”
皇后敛眉:“这些只是你们从传旨太监那得来的消息,本宫想知道的是,他离开皇宫的这十一年,都做了些什么。”
慕容尘低头望着脚下宫砖,唇边溢出一抹苦笑:“东西是查到了一些,只是似乎并不起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