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东稍间,一撩开帘子就感觉里面暖烘烘的,是炉子燃得旺盛。雪婵一边走向里间。一边嘴上禀报着:“五姨娘,郑妈妈来看了。”
原本正斜躺在睡塌上绣着百花齐放图样的五姨娘闻言抬起头来,一张瓜字初分,皓齿蛾眉的秀脸映入眼帘。虽然过了些年头了,但郑妈妈还是不得不承认,这个五姨娘在模样上还是有些优势的。若是不是这双腿给缺憾了,光是这幅样貌,说不定还会是大太太的一个好对手。
她笑着,嘴上倒是恭恭敬敬的:“给您见安了,五姨娘近日身子可还好?”
五姨娘搁下手边的活计,轻轻一笑,嘴边却满是苦涩:“还谈什么好不好的,半死不活的就这么央着也就过了。”
郑妈妈心底就庆幸,这个五姨娘,果然还是与八年前一样的懦弱、认命。只是她嘴上还是捡好听的说:“这话可怎么说?大太太对五姨娘不也挺倚重的吗?怎么还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回头老天爷听了去,还真当个真事给办了,可如何是好?”
五姨娘本来还纳闷,郑妈妈今日特地独身前来所为何事?现在又听她突然提起,自己现在吃穿算不愁的日子是谁赏赐的,她就更为疑惑。上来三句话不到就谈恩惠,大太太是有事要她办吗?
她转。头,冷着脸朝雪婵吩咐道:“雪婵,就让妈妈这么站着吗?还不去搬个锦杌来让妈妈歇歇脚,再将炉子给凑上来些,让妈妈好好暖暖手,不要被这大冷的天给误了身子。”
雪婵应了“是”便转。头而去,趁着雪婵不在的当口,郑妈妈解下手边一直挂着的木篮子,亲热的放到了床榻边。
笑盈盈的对五姨娘说:“这是大太太特地让我给您捎来的,大太太就知道您这性子,别的消遣可以省了,就是绣这一门的功夫是省不了的,这些个针线都是元娘的夫家,特地给命金隽城内最好的织匠给打造的上品。总共就三十副,择了十五副给咱们送过来,其中十副进了太夫人的臻韵坊,剩下三副入了大库房,剩下的两副本是都入小库房的,可大太太特地匀了一副让我亲自给您送来,说是五姨娘平素幸苦着,自从搬到西偏门后也从来没与正院儿断过,有什么好的绣品总是第一刻拿到彩幽氽来,这些年来,依照五姨娘手造出来的衣裳也着实不少呢。有些绣工,明眼人一看还以为是臻韵坊出的品呢,那叫一个精致。”
这些恭维的话是真是假五姨娘也会分辨,自从腿损了之后,她就被迁到这偏远的西偏门元序厅来,失宠与残废的双重打击,后又染上了恶寒。全府的人都预言她肯定过不了一年就要没,可她却硬是活过了八个年头。
这八年来,初时大太太还想着继续排挤她,后来她示好几次后,大太太也就倦了,许是欺负一个残废人也没什么意思,便放了手,还格外恩典了一些府内的家绣给她操持,反正她是绣娘出身的,做这些也顺手。
一来二往的,她这元序厅虽然清苦,倒也是最平静的。只是,平静却不能是永远,尤其是五娘越来越大后。今日且不管大太太是要她做什么,光看这天上掉下来的机会,若是能将五娘领到正院儿,那五娘的日后的日子,定然是不愁的。